伊果見皇後的臉上露出了絕美的笑容,即使身受重傷,卻不減風采。伊果生在江南,從未去過中原,也不知那酸棗究竟是何等味美,竟也讓堂堂一國之母如此念念不忘。
顧三山笑道:“當然記得,真好,多少年了,今日我又看到你對我笑了,好珍貴啊!”寵溺地將皇後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邊,“我們去中原,馬上就去,到時候你想吃多少酸棗就吃多少,我都摘給你。”
妙錦微微一笑,隨即眼淚跟著流下,道:“可是……我再也不能夠去了。我……不行了。”
顧三山聞言頓時淚流滿麵,“不!誰說你不行了?你好得很,我們還這麼年輕,還有得是時間。你跟我一起出宮,跟我一起去中原,好不好?”
妙錦眼中綻放出異樣的光彩,喃喃道:“好……好……我真的好想去,可惜,我不能連累你,三山哥哥,快走吧,走得遠遠的,別叫他……抓到了你。”
顧三山道:“我才不怕他呢,我要殺了他做皇帝!”
妙錦搖搖頭,急道:“你剛答應我的都忘了嗎?快退兵啊……”猛地咳嗽幾聲,急的伊果與顧三山連忙撫她的脊背,好半天才道:“而且,我都聽到了,圖炆會大勢已去,你留在這裏等死嗎?三山哥哥!”
顧三山臉色發白,垂首恨恨道:“狗賊軍中此時應該已經爆發了瘟疫,我帶著這點剩下的人馬,興許還能跟他拚一拚……錦妹,我不想你再投入他的懷抱,我絕不要看到!”
伊果插話道:“爹,皇上大軍應該安然無恙,我已去寧國長公主府中偷來了解毒的方子,令太醫院照著配了許多,臨行前都叫軍士們煮水喝了。”雖然父女情絕,還是下意識地喚他“爹”。
顧三山愣住,一時說不出話,突然冷笑道:“好好好!真不愧是那狗賊的好女兒!老夫還真是小瞧了你,你竟有如此通天的本領,害的我一生事業付諸流水!”
這次換做伊果瞪大雙目道:“你說……我是誰的女兒?”
顧三山破口大罵道:“你根本不是我女兒!你是那狗賊朱棣與錦妹所生,當初錦妹將你托付給我,老夫才勉為其難將你喂大,哼!早知有今日,當初老夫就應該把你掐死!就算是對不起錦妹,老夫也不管了!”
伊果像是被五雷轟頂,久久無法回轉,又問:“你說,我是皇上的女兒?”
顧三山喝道:“沒錯!你就是那狗賊之女!老夫利用你來殺他叛他,你已犯下弑父弑君的大罪了,是不是很意外呢?”
伊果隻覺身體不像是自己的了,“那麼……所以你從前才對我那麼壞?”
顧三山啐地一口,“老夫隻恨當時對你太心慈手軟!”
伊果大笑幾聲,道:“你騙我,你騙我……”雙手抓著頭發癱倒在地,“我是誰?我到底是誰?我不信!我跟那朱殢香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妹?我是那皇上的公主?太荒謬了!太可笑了!我才不信……不信……我不要信!”跌跌撞撞奔到遠處。
妙錦見到此景,急不可耐想說話,隻是身體虛弱,說出的話隻有自己才能聽得到。顧三山與伊果相爭之際,心情激動,也沒注意她,待伊果奔遠後,才反應過來,急忙抱起皇後道:“你怎麼了?你想說什麼?”
妙錦的聲音幾不可聞:“你幹嘛……那樣說?三山哥哥!”
顧三山正要說話,聞人清突然跑來道:“師伯快走!那朱棣的大軍距紫禁城不到三裏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顧三山臉色發青,咬牙道:“我跟那狗賊拚了!”欲取出腰間鏈子鎖,卻被聞人清一指疾出點中要穴,身體一軟倒在牆邊。他心情紊亂,竟讓師侄得了手。聞人清迅速將他負在身上,法玉則在旁護持。
妙錦一臉欣慰,道:“聞人師侄,多謝了!”
聞人清躬身道:“皇後娘娘多加保重,晚輩去了!”一行三人迅速離開。
妙錦注視顧三山的背影,眼珠一動不動,仿佛自己的魂兒也要跟去似的。連她自己都有些糊塗,到底是希望他走還是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