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雲朵的呼喚(1 / 3)

在美麗的川西高原上,不僅有莽莽蒼蒼、雄渾萬裏的拉日馬大草原、“冰雪肌膚玉作骨,虛無縹緲入雲端”般的雅拉雪山,不僅有香噴噴的酥油茶和豪爽粗獷的康巴漢子。

在高原上,還有這樣一群人:我們的皮膚被高原的陽光曬的黝黑,我們一生都在與高原缺氧抗爭,在與惡劣的氣候抗爭,風來雨往,苦中作樂。嚴寒酷暑,披星戴月。我們迎著清晨的朝霞,伴著日落的餘輝,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用自己寶貴的青春踐行著心中那份神聖的誓言。我們把自己的激情與青春燃燒在了美麗的高原之上,讓和諧和穩定的光芒照耀在折多山之上。我們,就是高原警察。

在美麗的高原上,你隨處可以看見盛開的格桑花。格桑花喜愛高原的陽光,她也耐得住雪域的孤獨與風寒。她美麗但不嬌豔,柔弱又不失挺拔。格桑花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樣子,可風愈狂,她身愈挺;雨愈打,她葉愈翠;太陽愈曝曬,她開得愈燦爛。在藏區有一個美麗的傳說:不管是誰,隻要找到了八瓣格桑梅朵,就找到了幸福。

如果你要問我,天堂在哪裏?通往天堂的路有幾條?天堂的路到底有多遠?我會輕輕的告訴你,這一切,隻有高原上那虔誠的信徒知道。一條路的終點,將是另一條路的起點,因為我們一直在路上。

雪域高原的風,吹開了潔白的雪蓮花。高原警察就像格桑花一樣,悄悄的開放在藏區荒蕪的大山裏、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開放在通往天堂的路上。我們揮舞著皮鞭,騎著駿馬,挎著槍飛馳在遼闊的草原上……

高原的陽光總是這樣和煦,不溫不火,恰到好處。坐在開往康定的警車上,我的雙手緊緊的握著那把56式半自動步槍。

我喜歡沐浴在這樣的陽光下,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金黃的的野草稀疏地散在地上,向著遠方蔓延開來,在某個轉角,隱沒在遠處蒼茫的蒼山深處。窗外連綿不斷的青山和草原上飛舞的彩蝶,映襯在蔚藍的天空下,一層一層的渲染開去。草原上那美麗的格桑梅朵宛如委婉而幽揚的鄉音,向著遠方飛去。在陽光的照射下,我頭上的警徽反射最最耀眼的光芒。

偶爾,我會抬頭仰望天空,似乎感覺觸手可及。我知道,這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身邊飄浮的朵朵白雲,似乎在訴說著一個關於青春,關於夢想,關於忠誠的故事。

一路上鮮花朵朵,空氣中蕩著明淨的氣息,那是獨屬於高原的氣息。我微微閉上眼,直到一陣急促的急刹車在318國道上響起。我看見遠處一輛滿載石頭的大貨車猶如脫韁的野馬般發瘋似的向我們衝來,司機為了躲避貨車,拚命的按著喇叭。貨車離我們越來越近,我們的警車向懸崖深處開去……

在黑暗之中,一股熟悉的味道飄來。我知道那是藏香的味道。藏香,味清淡而雅致,質樸而不張揚。

黑暗中,藏香又一次點燃,這已成為我想念降初的習慣,嫋嫋升騰而起的輕煙似那悄然流逝的時光,像春風一般悄然飄進他的生命之中,偶爾搖曳心波。

藏香,藏香!我似乎看到那個美麗的藏族姑娘,青煙婀娜似地進入我甜醉的夢鄉。香盡火滅,嫋嫋致終。夢醒的時候,藏香依舊。

右腿劇烈的疼痛讓我再次醒了過來。我睜開眼,發現自己仍舊置身於一片深不可測的黑暗之中。

不遠的地方,有微弱的亮光。我想向著那個方向爬去,卻發現自己的右腿根本無法動彈。稍微一用力,右腿就會劇烈的疼。我緊緊的咬著嘴唇,這樣可以減緩一點疼痛。

劇烈的疼痛讓我有些喘不過起來。我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拚命想要記起剛才發生的事。這是哪?我又怎麼會在這裏?我的腦海裏嗡嗡作響,什麼都記不起了。

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我知道,那是我的右腿。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陣痛苦的呻吟。眼前是黑暗的一片,我不得不用手四處探尋。我摸到了一個人,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我嚇得趕緊將手縮了回來。

我想要說話,想要大聲的呼救,可是喉嚨像被卡住了一般,付出再大的努力,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劇烈的疼痛像炸彈一樣縈繞在我的身體,我的心髒一陣狂跳,爾後,失去了意識……

在我十七歲的時候,我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上高原,也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名特警。那個時候,我一心想著當一名作家。而成為作家的動機很簡單,那就是吸引一個叫作冉冉的女孩的注意。但事實上,那個時候的我連篇像樣的作文都寫不出來。即使那樣,我依然堅信這並不阻礙我在不久的將來成為一名優秀的作家。

那個時候的我,不愛說話,性格內向,看見自己喜歡的女孩都會臉紅。每天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幻想,無論是上課,還是在去上課的路上;無論是睡覺,還是在去睡覺的路上。每時每刻我都在幻想。我幻想自己就是騎著白馬的王子,故事的女主角永遠都是冉冉。

在我17歲生日快要到來的時候,我的一個豆腐塊居然發表在了某家省級報刊上。從那以後,我成了這所中學的名人。那些暗戀我的女孩偷偷的將情書塞進我的抽屜,可是我的眼裏隻有冉冉。

在男人的一生中,總有一個女人會將你改變。而年少的我固執的認為,那個改變我的女人就是這個叫作馬冉冉的女孩。

大學畢業後,我決定為了冉冉去高原。

已是深夜,我靠在冰涼的車窗上,玻璃上映出我年輕的側臉,帶著這個年紀特有的獨立和彷徨。對麵身穿藍格子襯衫的中年男子臉上掩著報紙已經睡熟。夜裏的長途客車上一反白日的嘈雜,四周寂靜沉悶。

汽車隆隆聲響在耳邊,再過不久就進入藏區,我的思緒也順著窗外黑暗斑駁的殘影飛遠。

大學畢業後,我不顧父親的極力反對,報考藏地特警。從那天開始我們再沒有說過一句話,踏上這班通往藏地的汽車後,父親第一次打電話給我,我以為他會說些什麼,但是沒有。自從母親過世,他從藏區回到成都,我們之間一直維持著這種狀態,沒有一般父子間的親密,冰冷的形同陌路。

其實我對於藏區的了解隻是雜誌上油印的幾幅高曠的遠景,隻是知道那是令父親拋棄妻子數十年的地方。沒有憧憬和向往,唯一讓我執著的是現在在藏區的那個人——冉冉。

或許是家庭的缺憾使我對柔和溫暖的感情有著不懈的執著。冉冉是個溫婉美麗的女孩子,是我的初戀。

第一次見到她時,我們都還是個半大孩子,剛升初一,四周都是陌生的麵孔,我們按著座位次序依次上台做自我介紹。

冉冉穿著一條粉紅的麻質連衣裙,蓬蓬的蘑菇袖,裙擺綴著幾朵細碎的小白花——是當時最時興的裙子。十三歲的我正是反叛的時候,心裏越是喜歡表現的越是不以為然,看到像冉冉這樣打扮精致的女孩子我下意識嗤鼻,卻又忍不住偷偷看她。

我成績差,雖然算不上調皮搗蛋,但至少不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冉冉安靜,成績也好,同學們喜歡她,老師也喜歡。我和幾個搗蛋鬼經常給冉冉搗亂。不是藏了冉冉的橡皮,就是在她後背上貼小紙條,然後看她撐著腰氣急敗壞的樣子心裏偷樂。

我的座位在冉冉後麵,上課時隻要她專注地盯著講台我就使壞揪她的頭發。我喜歡她的發香,淡淡的薄荷味夾著幾絲神秘的幽香。少年時懵懂,不懂得如何表達自己喜歡的心情,隻是不斷地用這種方式來引起冉冉的注意。

高中仍舊和冉冉一班,還記得開學那天在走廊裏看到冉冉時那一瞬間的雀躍。脫離了年少懵懂,帶著少年的青澀異樣的情愫在心頭滋長。

那時的我總是有意無意尋找冉冉的身影,似乎看到她苦悶的高中生活就不那麼難熬了,淡淡地苦澀地追尋著。

在那一年母親永遠閉上了眼睛,一輛超載的貨車急轉彎時刹車失靈,撞進菜市場。那天母親清早起來提了菜籃子去菜場買菜,卻再也沒回來。

母親曾經是演員,我以為那隻是一場戲。可是當我看到冰冷的遺體時,才終於明白這殘酷冷血的事實。

母親走的時候我正上高二,原本差勁的成績更是一落千丈,上學唯一的樂趣就是看著冉冉甜甜的微笑。沒過多久,父親調回了成都。

在我六歲之前,我居然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

在我的童年記憶裏,根本沒有父親這個詞。我和母親一起生活,我在母親無微不至的照顧下長大成人。曾經,我也問過,我的爸爸在哪?母親總是低著頭,一邊忙活著手上的家務,一邊淡淡的說,你的爸爸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那個時候,我以為父親已經死了。

很遠很遠的地方,那就是天堂。

半夜醒來,我常常聽見母親的哭聲。母親將頭鑽進被窩裏,偷偷的哭泣。那個時候的我不明白,母親究竟為什麼哭。直到現在,當我一閉上眼,回想起我的童年時,母親的哭聲猶如難以痊愈的傷口,在我心微微疼痛。

我七歲生日那天,一個陌生的男人突然出現在我家門前。我奶聲奶氣的問,叔叔,您找誰啊?

那個男人個子不高,很黑,臉上透著高原紅,從他身上散發出一股奇怪的味道。我有些害怕。但母親總是教育我,對人要禮貌。

男人什麼都沒有說,一把抱起我,雨點般的吻在我臉上。我害怕的哭了起來,我以為遇到壞人了。男人的胡須紮得我有些疼,我用拳頭不停的捶打著他。可是這個男人依然沒有放棄的意思,我大聲呼喊著,媽媽,媽媽。

母親從廚房裏走了出來,解開圍裙,對我說,叫爸爸。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母親嚴肅的表情和她那堅定的眼神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盯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終究還是沒有叫出一聲爸爸,就跑開了。

家中突然闖進了這樣一個陌生人,讓我不免有些害怕。即使他是我的父親,可是,在我的童年記憶裏,父親到底是什麼?父親就是七年不回家的男人?父親就是常常讓母親掉眼淚的男人?

這個夜晚,我偷偷的蹲在母親臥室門前。木門沒有關上,留下一條小縫。我鼓著眼睛注視著屋內的一切,我要保護媽媽,我告訴自己。

一切似乎都很安靜。母親和父親都沒有說話,兩人靜靜的躺在床上。這樣的沉默持續了好久,直到母親掉下了第一滴眼淚。父親吻了母親,爾後兩人瘋狂的親吻著對方。父親關掉了台燈,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隨著木床的瘋狂搖動,母親叫喊的聲音越來越大。我握緊了拳頭,一腳踢開門,衝到了父親跟前,用盡全身力氣打在他的身上……

這一幕,幾乎成了父親在我童年裏的全部記憶。即使母親後來再怎麼給我解釋那個晚上父親並沒有欺負她,但在我年幼的心裏,久久無法釋懷。

父親在家裏待了三天,便又匆匆的走了。

母親後來告訴我,父親是一名高原警察。

那個時候的我,不知道高原在哪裏,也不知道高原到底有多高,到底有多遠。隻是從後來母親的講訴中,我才知道,從成都到父親工作的地方,要坐五天的汽車,還要翻越二郎山。事實上,我對母親的描述非常模糊。我不知道五天究竟有多遠,我也不知道二郎山又是什麼山,我隻知道二郎神。難道父親真的在天堂嗎?因為隻有天堂才有二郎神。

每到過年過節,母親總是會帶著我去爺爺家。那個時候的爺爺已經退休了,每天在鐵路家屬區門口下象棋。每次見到爺爺,他都會緊緊的抱著我,用手輕輕的摸著我的頭。

爺爺總是不願提起父親。奶奶告訴我,自從父親上高原後,爺爺愛上了喝酒。他常常一個人坐在家門口,整個下午都不說一句話,就這樣靜靜的坐著,時而端起酒杯,喝上一口。時而閉上眼,沉默著。

沉默,總是最深最痛的傷。

父親是爺爺的獨兒子,當爺爺以為父親從警校畢業後,幸福美滿的生活就要開始時,父親卻再次讓他失望了:父親選擇了去高原,去藏區。

所有人都不明白,高原究竟有什麼魔力,能夠讓父親如此的執迷不悟。

父親走的那天,爺爺狠狠的說,你今天敢走出這個家半步,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父親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爺爺緊咬著牙關,每一次呼吸都是如此的沉重。

撲通一聲,父親突然跪在了地上。

爸,大城市需要警察,高原更需要警察。

爸,小時候你不是常常教育我和妹妹,要去祖國最需要我們的地方嗎?

爸,我會常回家看你和媽的。

爸,原諒兒子這一次吧。

……

父親還是走了,他去追尋他的夢想去了。父親轉身的那一刻,父子兩的淚水幾乎同時落了下來。他的身後,是爺爺踽踽獨行的孤獨背影。

父親走後,除了喝酒,爺爺還愛上了下象棋。無論刮風下雨,爺爺總是坐在家屬大院的門口,和棋友們下上幾局。隻是爺爺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總是忍不住向父親離開時的那個巷子望去。爺爺在等待著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等到。

五年後,也就是我五歲那年,爺爺走了。爺爺沒有閉上眼睛,因為父親沒有回來。爺爺斷氣的那一刻,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流了出來。

所有的路都將有它的終點,所有的悲傷都將有它的盡頭。一條路的終點,是另一條路的起點;一段故事的結尾,是另一段故事的開篇。生活給我們的傷痕,即使是最深的,哪怕是直接刻在心上的傷痕,都會漸漸消失在遠方。人活一輩子,其實隻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等待。從生下來那天起,我們就在等待,等待母乳,等待食物,等待玩具,等待周末和假期,等待畢業,等待愛情,等待著工作,等待著洞房花燭,等待寶寶的出生,等待著夢想花開,等待著死亡……

終於有一天,父親回來了。即使那年我已經十七歲,即使那個時候我已經不再需要他了。但是我仍然很高興,因為母親二十年的等待終於有了最好的結果。從今以後,母親不再孤身一人;從今以後,母親可以和父親一起麵對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她不再是一個人了。

一家三口的其樂融融總是最幸福的時光,隻是生活好似一部沒完沒了卻又高潮迭起、跌宕起伏的肥皂劇,每一集的美好,都是下一集的悲傷。在我高考前的一個星期,一封從甘孜藏族自治州寄來的掛號信打破了所有殘餘的美好。

一封信,十多張照片就擺在父親和母親的跟前。母親強忍著早已在眼中打轉的淚水,我們離婚吧。

或許離婚這個詞,早就該從母親的口中說出來了。那段還年輕的日子,那段父親不在母親身邊的日子。連我都不明白,母親在堅持什麼,又在等待什麼。

父親黝黑的臉龐有些茫然,他拿起了那封信。

建華:

回到綿陽還習慣嗎?你的鼻炎好些了嗎?你彙來的兩千塊錢和相機我已經收到,其實你不用再給我寄錢了,畢竟我也是有工作的人,錢雖然不多,但在這個縣城也足夠用了。分別已有半年多,女兒最近每天都吵著要爸爸。我能做的,就是一次次的告訴她,爸爸去外地工作了,很久很久才會回來。期末考試,女兒又考了全年級第一。還記得你曾經答應過她帶她去成都玩嗎?她每天都問我,媽媽,成都到底什麼樣?好玩嗎?等以後我退休了,我一定要帶咱女兒去成都看看。對了,她還想去看看大海。因為你曾經對她說過,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就是草原和大海。

時間過得好快,我以為自己還年輕的時候,自己卻已經不年輕了;我以為自己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時,自己卻真的沒有時間了。女兒再一天天長大,有時候,從某個角度看過去,我覺得她長得真的好像你。有了她,感覺你一直就在我的身邊。

衛生所對麵開了一家川菜館,有你最喜歡吃的燒白。開業那天,我帶著女兒去了那家小店,點了一份燒白。你過去常常對我說,每次吃到燒白,就想到了父親。而如今,我每次吃到燒白,就想到了你。

你走的那個早晨,女兒醒來後哭著到處找爸爸。她不停的問我,是不是因為我不乖,所以爸爸不要我了。我搖著頭告訴她,不是,你很乖,爸爸隻是去外地工作了,等到你長大那天,爸爸就會回來的。你走後,女兒去草原上摘了許多五顏六色的格桑花,她說,這是爸爸最喜歡的,等到我采滿一千朵格桑花的時候,爸爸就會回來了,阿媽,是嗎?我點點頭,恩,等你采滿一千朵格桑花時,爸爸就會回來的。

我常常陪著女兒去拉日馬草原,看日升日落和一望無際的格桑梅朵。記得那年秋天,你騎著馬載著我在這個草原上奔馳,那個時候,我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隨信寄來的十五張照片都是用你寄來的相機拍的,我很喜歡這些照片,所以就給你寄來了。當你想女兒和我的時候,你也可以拿出來看一看。

建華,雖然我答應過不再與你聯係,不給你寫信,也不給你打電話。但是,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思念總是會襲上我的心頭。沒有你的日子就像一本沒有書頁的書。今年是我們認識的第十二年,我的腦海裏裝著我們在一起的每個日子。建華,我真的是想你了。以後有時間了,回來看看我,好嗎?我和女兒都很想念你。如果可以,寄一張你的照片給我。這是女兒的唯一要求。

想念你的,格西木初

翻看照片的時候,我的全身幾乎都在顫抖。這些照片都是在草原上拍攝的,照片的主角是兩個女人:一個老女人,一個小女人。老女人和小女人都穿著藏式服裝,露出淡淡的微笑。像小時候一樣,我緊握著拳頭,爾後狠狠的朝著父親的臉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