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笑。“怎麼不自己做飯了?”問完之後覺得自己的問題太傻,它讓我們都想到了降初,我連忙繼續說道,“馬場等你,快一點,給你介紹個弟弟!”
“得了吧,你給我介紹弟弟幹嘛,你要給我介紹個妹妹那我就不等下午了,保證現在就過去!”趙飛似乎沒有在意我的問題,笑著和我調侃。
趙飛好像又變回了愛上降初之前的那個趙飛,玩笑不羈,瀟灑狂放。可是又覺得有哪裏不同了。
趙飛下午準時趕到,權毅和趙飛很投緣,兩個人一個狂放不羈,一個開朗直率,又因為同是北京人,聊起來不亦樂乎。
挑馬的時候我還是控製不住地往降初當時喂馬的地方看去,馬廄處空無一物,我懊惱地回神,恰好撞上趙飛同樣懊惱的眼神,我尷尬地迅速挪開視線,趙飛笑了笑,默契地沒有說話。
年關剛過,正是乍暖還寒時候,騎在馬背上奔馳在幹枯的原野上,寒風獵獵,心情也跟著飛揚起來。
噠噠地馬蹄聲敲打著心扉,我想象著父親一定也在這樣的草地上駕著馬兒奔馳過。
從馬上下來,權毅笑地開懷。
“真是過癮!”他說,“在北京的馬場跑馬隻能牽著馬遛彎,不能像剛才那樣,就好像你就是這片草原的主人,在視察自己的領地。”
趙飛拍拍權毅的肩膀,笑著對我說道:“其實咱們幾個人中,要說馬術最好的,還是……”
“恩?怎麼不說了?”我詫異地問他。
他不自然地抿抿嘴,笑著解釋:“沒什麼。”
“降初嗎?”我問。
趙飛點點頭神思又飄遠。
當初拉蒙帶我逛的地方我帶著權毅又走了一遭,權毅很興奮,看到什麼都喜歡問。唯獨沒有帶他上雪山,沒有帶他看日出,我想,很多東西還是要讓他自己慢慢去領會的。他對我說他越來越喜歡川藏了,我笑笑不說話。
他的喜歡要比我來的快的多。
帶著權毅逛了大半天集市,從集市回單位的路上,權毅接了個電話,然後高興地跑過來跟我說:“我舅舅到新龍縣了,要來看我呢,說是在**茶樓等我,我不知道地方,你帶我去好嗎?”
權毅的要求我自然是答應的,幸好那個茶樓離我們現在在的地方也不遠。我們步行沒走幾步就到了。
剛進茶樓,權毅拿出手機給他舅舅打電話,突然發現自己電話停機了,又風風火火地跑出去找地方交電話費。讓我在裏麵等他一會兒,待會兒他要給我引見他的舅舅。
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著等權毅。
“李峰?”突然身後有人叫我,很熟悉的聲音,但是我想不起來是誰。
我驀然回頭,身後男人粗獷中帶著雅致的線條衝入視線——格子襯衫!
我不可置信地站起來,格子襯衫還是像第一次見麵時那樣熱情,他一把把我按在椅子上,自己在我對麵坐下。
“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格子襯衫感歎道。
“是啊!我還以為以後都不會再見麵了呢!”我有點激動,有點悵然。
“要不怎麼說是緣分呢!”格子襯衫翹起二郎腿,把身體陷進鬆軟的沙發裏。
“在藏區呆的怎麼樣?”他問我。
“還……行吧!”他這個問題太廣義,我覺得不好回答,所以說得很遲疑。
格子襯衫開懷地笑了,說:“還行吧是怎麼樣的行法呢?”
這還是等於之前的問題,我有點無奈。
格子襯衫似是看出了我的尷尬,搖搖頭笑說:“那換個問法,你喜歡的那個女孩追到了嗎?”
我搖搖頭,無奈道:“沒有,我連和她開始的機會都沒有。”
“可惜了!不過感情的事情最是強迫不來。”格子襯衫感慨著點點頭,又問我:“那你還喜歡她嗎?”
“喜歡……吧!”我說。
格子襯衫笑了,說道:“怎麼又是帶個‘吧’的,這個問題我問的可不籠統啊!”
我微紅了臉,輕聲解釋道:“我雖然很喜歡她,但是有一個對我很關照的藏族女孩被我傷害之後失蹤了,我心中有愧,就不願再多想感情的事兒了。”
“是嗎?”格子襯衫饒有興味地分析道,“這樣說來你對那個藏族姑娘也有點動心了,所以你不光愧疚傷害了藏族女孩,也愧疚自己對心上人的感情不專。你看我這樣說對嗎?”
我點點頭,確實是這樣。
格子襯衫不明所以地笑了,他問我:“你打算留在這裏嗎?”
“恩,至少暫時還不想走。”我說,我不想把話說的太死,所以帶了“暫時”這個字眼。
“那你可是因為心上人留下的?”格子襯衫有點明知顧問。
我搖搖頭,說道:“走到這一步,我的生命已經不隻有她一個人了,除了她我還有我的信念,我的理想,我的朋友,我的家人……等等,很多很多。”
格子襯衫意味深長地笑了。“也就是說你現在想留在藏區完全是因為自己。”他說。
似乎吧,我看著他,眼神悠遠,像在注視遠方的自己。
“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等你到了藏區,藏區的一草一木一培土都會留你,你聽得到他們說什麼嗎?”他問我。
他突然提起這句話,我沒有想到雄偉神駿的落日山峰,也沒有想到一望無際的馬場,我想到的是孩子們在屋子裏盆栽的格桑花。
想到冉冉想要離去那天,孩子們每人一束花捧著落淚挽留的場麵。又想到冉冉生日那天滿天的火苗在空氣中竄動。
“我聽到了格桑花開的聲音。”我說。
窗外,權毅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我探頭望下去,剛巧隊長權毅向上張望的視線。
“李峰!”他叫我。
“恩?”格子襯衫也張頭向外望去。
“舅舅!”權毅看到格子襯衫後興奮地喚道。
我愣了一下,呆呆地看著格子襯衫。
“你們?”
“嗬嗬,我也沒想到他認識你!權毅是我外甥。”格子襯衫爽朗一笑,意外地說道。
我招呼權毅上樓,對格子襯衫笑道:“我們是同事!”
“或許,冥冥中真的有定數。”格子襯衫感歎道。
我正努力地消化剛才的驚異,突然拉蒙打電話過來。
“李峰!降初回來了!”拉蒙興奮又急切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什麼?”我被他驚得險些摔了電話。
“降初和她的丈夫一起回來的!”拉蒙說。
“她丈夫?從南方回來了?”
“恩,回來了!”
突然聽到降初回來的消息我一時有點接受不了,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心情,似乎覺得如釋重負,又似乎有點不甘心。
“怎麼了?”格子襯衫問我。
我放下電話,麵無表情地說道:“那個藏族姑娘回來了。”
“回來了?就是你說的消失的姑娘?”
我點點頭,格子襯衫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我詫異地抬頭,看到權毅莫名其妙的神情。
我輕輕一笑,倍感無奈。“我想去看看。”我說。
“去吧,我要在這裏住幾天,改天我們好好聊聊!”格子襯衫說。
讓權毅陪格子襯衫,我立刻回單位找拉蒙。
然而陪著我去找降初的卻是權毅不是拉蒙。回去的路上我想打電話給趙飛,但是突然想到拉蒙說降初的丈夫也一起回來了,我不知道怎麼和趙飛講,我想等我確定事情的真實性再告訴趙飛也不遲。
在給拉蒙打電話已經打不通了,回到宿舍也沒有找到拉蒙,同事說拉蒙遇到緊急任務他代替我去了,他留話讓我去把我想做的事情做了。
所以我說拉蒙是最了解我的,無論降初現在怎麼樣,我隻想看她一眼,看到她在這裏,看到她好好的,無論降初喜歡的是誰,又無論誰喜歡她,隻要我見到了她,我心裏的石頭才算落了地。
還有賴旭的腿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我從沒有這麼急切的想看到一個人,即便是見冉冉都沒有的急切,我想,無論是親情,亦或是愛情,降初都是不一樣的。
當我匆匆跑往門外,正好撞上從茶社回來的權毅。
“我剛從舅舅那回來,以為你已經走了呢!”權毅說。
“還沒呢,我正要去!”我說,邊說邊快步忘記走。
權毅跟上我的腳步,他說:“我想跟你一起去!帶上我吧!”
我點點頭,我或許真的是需要一個人陪著,陪著見證我所有的優柔寡斷的結束,見證我的辜負和用情的結果,陪著我接受命運的審判。
“舅舅給我講了你的故事,他說等你這件事情完了想我們一起吃個飯。”
“恩,那是一定的,我們的相遇是真的驗證了緣分的存在。”我說,原本我想笑跟他說,讓他當做一個玩笑來聽,但是我此刻的心情著實笑不出來。
“我也沒想到舅舅認識你呢!”權毅笑著說。
“原來你是因為你舅舅和媽媽喜歡藏區,你才來到新龍縣的。”我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