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1199年,當脫斡鄰勒和鐵木真合兵擊敗乃蠻部之後,兩個部族很快失和。1201年,鐵木真擊敗與自己爭奪東部蒙古草原霸權的劄木合,劄木合逃到克烈,煽動脫斡鄰勒攻打鐵木真。1203年,鐵木真先勝後敗,攻滅了克烈部,所控製的疆界與乃蠻相接,引起了太陽汗的極大恐懼。於是翌年也即1204年,太陽汗糾集被鐵木真所滅的各部殘兵東征,結果在納忽山(今巴顏烏拉山,在內蒙古自治區錫林郭勒盟境內)遭逢慘敗,太陽汗本人也身負重傷,沒過多久就咽了氣。
鐵木真趁勢急進,攻滅了太陽汗所部,太陽汗的兒子屈出律逃去依附伯父不欲魯汗——這位不欲魯汗本是太陽汗的哥哥,因為爭權失敗而率眾遷走,其族被稱為“古出古惕乃蠻”。
1206年,鐵木真在斡難河畔被擁戴為“成吉思汗”,標誌著強大的蒙古帝國的正式建立。當年他再次兵發乃蠻部,在莎合水(今蒙古國科布多河上遊)附近生擒了不欲魯汗。屈出律和同樣依附於不欲魯汗的蔑兒乞部酋長脫脫在逃亡過程中被鐵木真追上,脫脫當場被蒙古軍射死,屈出律命大福大,繼續西逃,一路上曆經坎坷,竟然逃到了西遼的首都虎思斡耳朵。
高昌回鶻從耶律大石去世後就兩頭討好,既向西遼進貢,也向金朝稱臣。本來這兩條船踩得穩穩的,可是突然之間北麵的乃蠻部被滅,高昌王(此後恢複舊稱“亦都護”)發現一個勃然新興的強大蒙古帝國出現在自己麵前。據說西遼中期以後,派駐高昌的沙黑納(少監)作威作福,“對亦都護和他的將官百般淩辱,撕毀他們的榮譽麵紗”,遭到高昌貴族和平民的一致憎恨。於是高昌王就於1209年殺死這名沙黑納,宣布脫離西遼的統治,歸服於鐵木真。不僅如此,他甚至應召親自前去覲見鐵木真,受到了優禮相待。
消息傳到虎思斡耳朵,直魯古吃驚之下昏了頭,被屈出律的花言巧語所蒙蔽,派他前往東方去召集人馬。
其實屈出律所說的那番話,一半是真,一半是假。真的是前半部分,他果然朋友遍天下,大批在草原爭霸戰中被鐵木真打敗的部族都陸續西遷到了西遼境內,屈出律振臂一呼,立刻兵將雲集。但他後半句話是假的,在招募到了一支強大的軍隊以後,他不僅沒有回去支援直魯古,或者向已經背叛了虎思斡耳朵的高昌回鶻發起進攻,反而逐步蠶食西遼本土,甚至最後連耶律大石西征時的第一根據地葉密立城也給端了下來。
直魯古對此事卻是兩眼一摸黑,還天真地以為屈出律是辛辛苦苦地在東方為他平定叛亂呢。既然有這個可靠的小夥子保障自己的後院,那自己還有什麼憂煩呀?正好發動大軍向西,去解決河中問題。於是在1210年秋季,直魯古就派遣大將塔陽古率領大軍西征,很快逼近了薩末鞬城。
1210年8月或9月的某一個禮拜五,花剌子模的軍隊渡過錫爾河,遭遇了塔陽古所統率的西遼大軍,雙方展開激戰——戰場是在今天烏茲別克斯坦西境的安集延附近,有一片名叫亦剌迷失的草原,巧的是,這片草原位於怛邏斯河穀,因此也可以稱其為又一次怛邏斯之戰。
摩訶末看到西遼軍隊雖然盔甲鮮明、武器精良,人數上卻要稍遜己方一籌,心知定是一場惡戰。於是按照慣例,他搭起祭壇,請伊斯蘭教長在全軍麵前進行戰前祈禱:“主啊,協助穆斯林的軍旅和部隊吧!”此舉是為了煽動士兵們的宗教熱情,鼓舞他們的士氣。
祈禱完畢,摩訶末指揮軍隊全線出擊。在兩軍接近的時候,他們先互相射箭,然後“拋開弓矢,拔出刀劍”,展開激烈的肉搏。按照古代伊斯蘭史料記述的慣例,整場戰鬥的過程起伏和戰術運用全都不詳,隻會堆砌一些毫無實用價值的修辭,誌費尼是這樣寫的:
“銅鼓喧鬧,戰笛鳴響,大地像星空一樣從它的位子上出現;將官們高舉他們的戰旗,驍勇武士捐棄他們的生命”,“塵土如雲霧般飛揚,刀劍如閃電般出鞘”……
戰鬥的結果是西遼軍隊大敗,“算端成了‘確實,吾人獲勝’這麵旗子的主人,而他的敵人變成了‘吾人必將向罪犯複仇’的目標”,“算端軍中一人獲勝,敵軍千人潰敗,一頭獅子對千隻羚羊,一隻鷹對千隻鷓鴣”。就連塔陽古本人也在戰鬥中負了傷,委頓在地,而當花剌子模士兵將要砍下他的腦袋的時候,據說“一個女孩站在他身旁,有人要割他的頭時,她喊道:‘這是塔陽古!’”於是塔陽古就被綁縛了起來,進獻給蘇丹摩訶末——雖然戰場上出現一個女孩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但誌費尼並沒有做任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