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1 / 1)

七月流火的季節,榆林灘上的萬畝茴子白長得正帶勁,已近成熟時節,同時也是病蟲害最嚴重的時候,因此“蟲口奪菜”的戰鬥又在榆林灘上拉開了序幕。

章文秀下鄉回來,已經很晚了,我問她幹什麼去了,她說到東溝村幫打過她的那個土流子劉二毛菜農噴藥去了,他家種菜多人手又少,正巧老婆兒子在田裏噴藥中了暑,請人幫忙吧,別人都忙自家菜哪顧得了別人,再說這劉二毛在村裏名聲不好,大家都不願意挨他。

“他打了你,你不記仇還幫他。”我說。

“咱們記誰的仇也不能記農民的仇,沒有他們做載體,我們何以興社,農民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啊!”章文秀深有感觸地說。

“噴完了沒有?”我問。

“剛噴了一半。”她回答。

“那明天你不是參加脫水蔬菜生產線入股大會嗎?我明天去幫他噴藥吧!”我說。

“你不怕把你肚裏的墨水也噴出來。”章文秀開玩笑地說。

“不至於吧,我一個大男人怎說也比你這個女人強吧!”我自恃逞強。

第二天一早,我就到東溝尋找那個劉二毛。還沒有進院子,我就聽出劉二毛家裏吵得挺厲害。進了屋子一看,隻見劉二毛老婆正捂著臉坐在炕上哭,劉二毛呢,則坐在地上的小木凳上耷拉著胖腦袋抽悶煙。見我進門,他才冰著臉問我找誰。

我說,是章文秀讓我來幫忙噴農藥的。

劉二毛老婆聽說我是章文秀打發來幫助她家噴藥的,指著劉二毛又哭罵開了:“你良心讓狗吃了,你白披著一張人皮,你死在那兒,還不去尋人家章主任說出你幹的那缺德事兒!”

“有什麼事跟我說吧,章主任今天忙。我是從聯社來的。”我說。

“唉,我幹得盡是些啥事嗬……”劉二毛顫抖著手遞給我一支煙。

原來這劉二毛是王太生一門遠房親戚。劉二毛是個愣頭青,幹長力氣不長腦子,別人一激將,敢打敢拚不怕死,而且貪酒,誰給瓶酒喝,就給誰做幫凶。王太生就相中了他這一點,王太生愛忌妒賢能,他瞅著比自己後進信用社的章文秀當了副主任,就千方百計排擠她,到東溝每次下鄉,王太生總要拎幾瓶好酒“孝敬”劉二毛,並經常在劉二毛麵前說章文秀在老主任麵前挑唆老主任逼劉二毛還多年的貸款。使劉二毛對章文秀懷恨在心,最終在菜市場打了章文秀。

王太生還指使劉二毛到章文秀家上演了一場行賄醜戲。

今年春上,下鄉送貸奔波了一整天的章文秀回到家準備和衣躺一會兒,忽聽得“咚咚”的敲門聲。她打開門一看,原來是劉二毛來了,手裏拎著一大包,裏麵裝著煙酒。劉二毛進屋後,把包放在方桌上說,今年他想多種幾畝茴子白,可是沒錢買化肥,想求章文秀幫他貸點款。

在章文秀忙著倒水的空間,劉二毛趁她不注意把五百元偷偷壓在枕頭底,然後忙站起身要走。章文秀說:“你要多種菜是好事,想貸款信用社支持,但要符合貸款條例,能辦的我一定幫忙,可這東西我不能收。”

劉二毛假意推讓幾下,拎著包得意地走了。

劉二毛從章文秀家裏出來後,沒有回家,而是四處串門散布謠言:現在辦事可難了,送東西不行還得送票子,這不,他去尋章文秀貸點化肥款,給人家一塞就是五百元。

直到劉二毛腿跑累了,嘴說困了,才打著嗬欠走進自家的門。進門老婆就告訴他,說剛才章文秀來過,送來五百元錢。劉二毛聽了,傻站在地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原來章文秀上床休息時,想起昨晚把手表壓在了枕頭底,想拿出來看停了沒有,不想看到劉二毛偷偷塞下的五百元錢。她顧不上休息,騎上自行車摸黑把錢送到劉二毛家。

老主任楊成樹不幸去世後,王太生怕章文秀當上主任後“回報”自己的所作所為,就讓劉二毛給縣聯社寫了一封匿名信,誣告章文秀。

劉二毛還向我舉報了他與王太生合謀,在村裏用信用社的貸款向村民放高利貸,為逼人還貸,還打傷一位村民,王太生借機強奸了人家媳婦。

“真是信合人的敗類!”我怒不可遏,咬牙罵道。

幫劉二毛噴完藥,我回到信用社,馬上和張主任取得了聯係,把王太生不可告人的醜行向張主任作了如實彙報,要求張主任盡快派人查實,嚴懲王太生。

張主任表示盡力在短時間內解決王太生的問題,並在電話裏讚揚我,不僅幫菜農除了害蟲,也為信合事業摳出一條害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