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師竟然把杜爾西內亞變成了又醜又笨的農婦,唐·吉訶德一邊趕路,一邊在思索著這個惡作劇。他極力想恢複杜爾西內亞的模樣,卻怎麼也辦不到。越想越心煩意亂,不知不覺地放鬆了羅西南多的韁繩。這匹馬一會兒走,一會兒停,還去啃點路邊青青的野草。
直到被桑丘叫了幾次,唐·吉訶德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桑丘對他說:“先生,隻有人才有痛苦,牲口可從來沒有痛苦。可是,人要是過度痛苦,也就和牲口差不多了。您趕快振作起來吧,拿起羅西南多的韁繩,忍受痛苦,別垂頭喪氣,讓您遊俠騎士的颯爽英姿都顯示出來吧,讓魔鬼帶走世界上所有的杜爾西內亞吧。”
“桑丘,閉嘴吧。”唐·吉訶德無精打采地說,“你不能褻瀆我那中了魔法的小姐。都是因為我,她才遭遇那樣的災難,她的不幸是因為我遭到了那些壞蛋的嫉妒。”
他正說著,忽然看見一輛板車從大路上駛過,一些令人難以想象的奇形怪狀的人坐在車上。駕車的幾頭騾子在車夫的駕馭下往前走著,那個車夫是麵目奇醜無比的魔鬼。這輛大車既沒有圍欄,也沒有頂篷。首先映入唐·吉訶德眼簾的是一個有著活人的臉,身軀卻是僵屍的死神,有一個天使站在死神的旁邊,身上插著一對五彩斑斕的巨大翅膀。還有另外一些服裝、臉色各異的人物在車上。
突然撞見這個場麵,桑丘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唐·吉訶德也不免暗暗吃驚。然而他立即抖擻起了精神,滿心歡喜了起來。在他看來,一定又有新的冒險事在等著他。他攔住了大板車,厲聲喝道:“你是車夫,還是別的什麼魔鬼,趕快老實告訴我,你是誰?要到哪裏去?你這輛破車上坐著些什麼人?你這輛車很像卡隆的擺渡船,一點也不像普通的大板車。”
聽到這些話,那趕車的魔鬼乖乖地停下車,回答道:“先生,我們是安古羅·艾爾·馬洛劇團的演員。今天是聖體節的第八天,在山那邊的村子裏,我們上午剛剛演完了一出‘死神召開的會議’,今天下午,前麵那個村子也邀請我們去表演,因為路挺近,我們就穿著戲裝上路了,省得來回換衣服。”
唐·吉訶德回答道:“我用遊俠騎士的良心來說話,剛一碰見你們這輛大板車,我就以為又有什麼新奇的事被撞上了。現在,我必須得承認,隻有用手碰到的東西才是真實的,眼睛看到的也是虛假的。你們這些好人去盡情地玩吧,但願上帝保佑你們。我心甘情願地為你們出力,隻要有用得著我的地方,請盡管吩咐。年輕的時候,我見了戲班子就緊緊盯著不放,我是從小就喜歡湊熱鬧的。”
正當兩人說話的時候,又一個打扮成小醜樣子的戲子走了過來,他手裏拿著一根挑著3個吹得鼓鼓的牛尿脬的棍子,身上掛滿了小鈴鐺。那小醜來到唐·吉訶德旁邊,一麵蹦來跳去一邊揮舞木棍,拿尿脬在地上拍打,身上的鈴鐺抖動得響個不停。羅西南多可被這副怪樣子嚇壞了,一陣風似的直往田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