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忍離別(1 / 2)

九重樓六層藏書閣,連城在案前練字,阿梨輕聲進來,“大人,涼國太子今日就要啟程離開古寧了,相思公主···的鳳輦也一並跟著。”連城筆尖一頓,良久,低聲道:“好,我知道了。”聲音輕緩,仿若抽絲無力。

阿梨跟了她這麼久,本就心思細膩,聰慧過人,再加上連城有事也不刻意瞞著她,所以她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來一些連城的感情,見連城始終無動於衷,執著於寫字,猶豫了一下,溫聲道:“大人,涼國太子這一去,恐怕以後都不會再來了,您哪怕去見最後一麵也好啊···”

連城淡淡一笑,輕聲道:“我該以什麼身份去送他呢?愛人?在繼承靈珠服下合心蠱的那天我已經答應過父皇,從此與他形同陌路,此時去見,有違誓言。若是以聖女的身份去餞別他,怕更是不妥,我的身份高之於他,他來與我辭別還算禮儀,我若親自送他,怕隻會讓人嚼舌。”

阿梨眉心一動,有些不忍,“大人,愛一個人哪有那麼多顧忌?他們此刻怕是已經到了玄武門門口,您若再不去見他,就怕以後都沒機會了···”

“愛?”連城笑的手中一抖,忙又穩住筆,一撇一劃,金鉤玉骨,靈秀清麗,神韻兼備,終於長舒了口氣,收了筆,阿梨好奇的探身望去:

相離徒有相逢夢,門外馬蹄塵已動。怨歌留待醉時聽,遠目不堪空際送。 今宵風月知誰共,聲咽琵琶槽上鳳。 人生無物比多情,江水不深山不重。

連城看了一眼阿梨,阿梨怔怔然的看著這首詩,“遠目不堪空際送···”連城走到窗邊,遠遠望去,果然見一長串馬車遠遠駛去,五月的風吹起連城的長發,她安靜的望著,嘉臨,我找遍了借口不去送你,隻是怕我真的目睹了分離的場麵,舍不得你走。

嘉臨···嘉臨···

記憶中,八歲的自己手握毛筆,爺爺握著自己的手,在白色的宣紙上揮灑潑墨,正是薔薇花開的時令,“微微,爺爺今天教你寫的這首詩是誰作的呀?”林熹微輕聲道:“是張先的《木蘭花》。”

“不錯,正是張先的木蘭花,你可知道詩句的含義?”爺爺笑意溫和,一隻大手摩挲著熹微的頭發。林熹微搖頭,爺爺依舊笑著,眯著眼睛,道:“這首詩寫的是一名女子的心上人即將遠離,而女子不忍親臨分離場麵,獨坐閨閣聽著馬蹄聲漸漸遠去,心如刀絞,這人世間沒有什麼東西能比得上她深切真摯的感情,江水不及它深,千山不及它重···”

幼時的林熹微不解,“她的心上人就要走了,她既然那麼愛他,為什麼不送送他見他最後一麵?而是躲在屋子裏暗自傷心?”

爺爺微笑著,慈愛的目光像網將林熹微包圍,“人類的感情很複雜,微微還小,經曆的事情太少,又怎麼會理解相見爭如不見,多情還似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