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入了夜,連城秉燭疾書,她在謄寫那本被她弄汙了的書,好在這本書並不厚,燭火下,連城眉眼微垂,手指纖細,筆下不停,不多時,紙上便有一大片清新飄逸、秀麗頎長的字跡。
翌日清晨,連城端來一盆清水,濕了帕子擰幹後遞給剛起床的二爺,二爺擦過臉後,隨手丟給連城,連城手忙腳亂的接住,白了一眼二爺,將帕子放進盆子,取了衣服給二爺穿上,子淮站在一旁看著連城熟練的手法,輕點了點頭,他終於可以放心清閑了,躬身退下。
二爺一掀袍子坐到鏡前,連城執了檀木梳,眉眼微垂安靜的梳著他的墨發,黑得像墨一般,滑的像水一樣,看他的背影,長發飄飄倒像個女的,想及此,連城忍不住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偷眼看鏡中,卻不期然對上二爺冷寂的目光,嚇得一噎,忙垂了眼仔細梳頭,“嗯···二爺你究竟是什麼人?”
連城一手拿梳子,一手捧著二爺的頭發,隨意問道:“感覺你很閑呢···”
二爺沒有說話,連城也不以為怪,習慣了他的高冷,小心翼翼的給他束上金冠,卻聽見他說:“商人。”
連城一怔,抬眸看鏡中,二爺以為她沒聽到,又重複了一邊,“商人,我是個商人。”
連城緩緩斂下眸子,唇畔揚起一抹若隱若現,似嘲似諷的笑,而在這一刻,她仿佛又從單純的侍女變回了冷漠的聖女,曾經有個人告訴她,他是個商人,會娶她為妻,結果,這個人成了涼國太子,娶了她名義上的姐姐···
商人···
“你不相信嗎?”二爺的眸子似乎有灰紫色的光閃過,連城抬眸,微眨了下眼,一瞬間所有的陰鬱都消失不見,嘴角浮出譏諷笑意,“相信,說別人是商人我不信,但我就相信你一定是商人。”
二爺反倒疑惑了,“為何?”
連城笑得溫婉迷人,“無奸不商···”
二爺瞥了一眼連城,起身走到飯桌前,坐下吃飯,連城侍立一旁布菜,可憐她也沒吃早飯,餓著肚子隻能看著別人吃,自己卻吃不了,連城拿著筷子給二爺夾菜,夾著夾著腦子不知道怎麼一短路,鬼使神差的直接放進自己嘴裏了,舌尖觸碰到美食的一瞬間,連城回過神了,怔了一下,二爺的目光望過來,連城緩緩眨了眨眼睛,咬了咬筷子,斟酌道:“我幫你試試有毒沒···”
二爺修長白皙的手指懶散的執著湯勺,漆黑深邃的鳳眸注視著連城,連城覺得自己臉越來越熱,羞愧難當,扔了筷子就捂住二爺的眼睛,“不許看我!”
二爺被連城突然捂了眼睛,也不責怪反抗,薄唇似乎彎了一下,連城羞惱至極,陪在他身邊整整兩天都沒見他笑一下,這會兒倒開心了,連城羞得想哭,另一隻手也捂住二爺的唇,惡聲道:“也不許笑!”
看不到二爺還有沒有笑,連城的羞澀剛緩,卻聽見自己肚子極不爭氣的叫了兩聲,連城徹底窘了,她這次清楚的聽到二爺悅耳的低笑聲,連城全身所有的血液都要聚集到臉上,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惱羞成怒,幹脆鬆開手,背對二爺,嚷道:“笑吧笑吧!”這會兒,什麼溫婉純良,什麼恭敬順從,她都裝不出來了,直接被二爺的笑聲打回原形,別扭的如同一個小孩。
二爺笑意漸漸斂起,他垂眸輕輕攪拌著湯羹,瓷器相撞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他聲音淡淡的,“沒吃早飯嗎?”
連城冷冷道:“一大早就要來伺候你,哪有時間吃飯!”
一陣沉默,連城背對著二爺,思索自己是不是太以下犯上了,卻聽見背後二爺低聲道:“坐下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