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站在原地，神情不辨，她記起那日清晨子淮冰冷的神情和雲墨蒼白的臉色，當時雖然疑惑但並沒有太多的好奇心去過問，今日方才明白，子淮對她那種態度，是因為他敬重的主子因她而重傷，雲墨的傷，無外乎是顧昭打的，可是為此，顧昭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她猜，按照雲墨傳聞中那般冷血無情的秉性，他一旦懷疑府中藏有探子，他一定會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所以，府上的下人，廚房的傭人，定是遭受了子淮的毒手，不可能僅僅隻是被趕出了府那樣簡單……
赫傾城來過九重樓幾次，每次都隻是陪連城聊一會兒便離開了，她知道連城忙，所以不想多加打擾，她平日雖然嬉笑玩鬧，沒個正形，可也有一顆敏銳的心，如今古寧的窘迫、大姐的野心，赫瑉樓的轉變，還有連城愈加凝重疲憊的神情和眉間多出的憂傷，都讓她擔憂和惶惑。
“連城，我有預感，好日子，似乎要過到頭了。”站在窗邊的傾城幽幽一歎，輕聲道，連城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對我來說，從進宮的第一天開始，我的好日子就結束了。”
傾城轉過身直視連城，“你是不是很恨父皇？”
連城笑，明媚如春花，“錯，是非常恨。”
傾城微微蹙起眉，“為什麼？他是我們的父親啊！”
連城笑著，走到另一扇窗戶前背對傾城，俯瞰窗外的風景，有火紅的楓葉開在長樂宮的一隅，如血，如火。“他是你的父親，不是我的父親，你不是我，自然理解不了我的悲苦。”
傾城看她許久，輕輕長歎了一聲，低聲道：“我當然理解不了你，因為你從來不給別人任何一個了解你的機會，什麼事都憋在自己心裏。”
聽出傾城語氣中淡淡的失落，連城心中有些愧疚，卻依然道：“我不喜歡別人同情的目光。”
“是啊，你是高高在上的聖女，隻允許別人尊崇的目光，連城，父皇就要死了，你去見見他吧。”傾城口氣溫軟。
連城搖頭，“不必，等他臨死前，我再去看他。”
傾城驚訝與她的冷漠無情，沉默半晌，道：“隨你吧，連城，你會保老六當上皇帝吧？”
連城輕笑一聲，“對我來說，誰當都無所謂，問題不在於我，而在於赫瑉樓願不願意去當。”
傾城信連城所說的話，也了解赫瑉樓的秉性，緩步走到連城麵前，道：“我也是，不管誰當都無所謂，因為你這個聖女之位都不會動搖分毫，我隻想求你，保護老六和嫦螢，我聽說老六最近與你鬧脾氣，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他隻是一時鑽了牛角尖，頂多與你口舌之爭，我用項上人頭擔保，他絕對不會傷害你，而嫦螢，隻是個軟弱羞怯的小丫頭，不更人事，毫無害人之心，終日安分守己的待在自己的寢殿中擺弄樂器，將來，你若能為她選一個好夫婿，賜她一世安穩，我感激不盡。”
連城不置可否，“你且安心，我心中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