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地上,眼簾微垂,淡淡看著我,緩緩伸手把我攬到懷中,我剛要推開他起身,卻感覺背身上的疼痛漸緩,我方知道他在給我療傷。
也許是太疼了,我半推半就伏在他胸膛,低了眉眼,一動不動,說實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忽然道:“上官瀟瀟,還記得,你我初見嗎?”
我怔住,又聽他輕笑道:“你定忘了,那個時候,你也是這般,睡在我懷裏。”
他會笑?他居然在笑?我詫異的抬頭看他,卻不妨對上他的目光,咫尺之間,我方看清,原來,他的眼睛,是黛綠色的,極深,那平日清淡的眸子,此刻,仿佛能勾魂似的,我居然對他的靠近,沒有反抗。
什麼聲音,我都聽不到,什麼芳香,我也聞不到了,隻覺得,唇上,被印了一記涼如清露的吻。
“晏子淮!你居然敢毀了老娘的初吻!我廢了你!”
我一直覺得,遇到晏子淮,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黴運。
初見的情景,他說的倒輕巧,事實上,任誰一覺醒來發現被一個赤身裸.體的陌生男人抱著,都會嚇得心肌梗塞吧。
那簡直是我這萬年來做的最可怕的一次噩夢,每天睡在身下的石榻,居然修成人形了!沒有什麼比這個更恐怖了。更何況,他還偷聽了我那麼多的小心事,我本想一劍解決了他,讓他靜悄悄的來,靜悄悄的去。可在對上他那雙平靜安順的雙眸後,忽然就起了一念之仁,放走了他,現在想想,時常懊悔啊……
等我回到淨漓身邊的時候,我發現,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她有了帝嬴的孩子,並且,還對帝嬴……有了情愫,為了和帝嬴成親,她以天下為敵,與嘉臨帝君一刀兩斷,甚至……為了救晏子淮,當著眾人的麵,一掌摑在了我的臉上。
“上官瀟瀟,你給我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那一刻,我悲憤交加,不知道自己忙了這麼久,是為了什麼!
為了一個男人,一個毀了她一世的男人,將我們千年的感情,輕易斬斷。
我下定了決心,不再去見她,可在感知到她靈力衰竭的時候,又控製不住雙腳,偷偷去皇城看她,我看著產後的她,虛弱,疲憊,卻異常溫柔,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魔尊梵陰,與帝嬴乃是親兄弟,千年前,帝嬴跳下了墜仙台,投胎為凡人,本屬於他的魔尊之位,便傳給了他的弟弟梵陰。梵陰與帝嬴,生得一模一樣,包括氣質,都是冷傲不群,這就是為何,千年前,淨漓會把梵陰誤認成帝嬴而釀成大禍的原因。
可那晚,他們的對話,不超過三句,淨漓便認出了他不是帝嬴,所有的誤會被澄清,可她,卻死了,也就是在她死去後,我方看到,帝嬴對她的深情。心裏忽有一絲悔意,也許,他們在一起,也不是一件壞事。
世事無常,人總是在最後,事情無法挽回的時候,方明白一切,殺死了梵陰,力量衰竭的我,不得不麵對涅槃,父兄不在身邊,這一涅槃,我簡直就是往烤乳雞的道路上走。
我萬萬沒想到,一向與我為敵的頑石,會舍命保我。
晏子淮這人,永遠喜歡在人落魄的時候,插上一腳,施以同情,好像多麼偉大似的,可是,涅槃豈是那麼好玩的,縱使他為萬年頑石,涅槃重生之火,也會把他燒的魂飛魄散,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那麼驚慌,那麼害怕他死,大約,是不想欠任何人情吧。
烈焰中,他的那雙黛綠色的眸子,依舊平靜溫和,他抱著我,靈力源源不斷的輸入我的體內,我聽到他輕聲在我耳畔道:“我聽聞,即使不用同房,在鳳凰涅槃之時,將異性所有精血靈氣彙入鳳凰體內,待她安然度劫後,便會懷上對方的孩子,上官,將來,孩子就叫微卿吧,晏微卿……”
他柔聲說:“還記得上次我親你嗎,其實那早已不是你的初吻……早在千年前,你睡在我懷中尚未醒來時,我就已經奪走了你的初吻……”
這個混蛋,我不受控製的流下淚,終究是死了也沒告訴我,他究竟,是恨我,還是……愛我,那一地亮晶晶的翡翠粒子,我跪在地上,一邊撿,一邊落淚,心口痛到無以複加。
就好像,一直習以為常的東西,突然不見了,並且,以後,以後的以後,在這漫長的歲月裏,都不會再出現了。
再也無人用那平靜的眸子直直的凝視我,再也無人穿著那身黛綠色衣袍在我眼前晃蕩,再也無人,能讓我如此心痛致死。晏子淮,你真是一個混蛋!招惹了我,為何不負責到底?
你讓我,如何,如何習慣,未來,沒有你的日子。
【心痛!其實是很喜歡子淮與瀟瀟這對兒冤家的……卻不得不設置一個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