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錯了,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為什麼,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僅僅是愛與不愛,在乎與不在乎的差別而已,可是……好恨,好不甘……身為庶女,難道我真的要一輩子如此軟弱無依嗎?
就像姨娘那樣,唯唯諾諾的看人臉色行事嗎?
我不知道該如何解救自己的命運,也沒有人告訴我該朝哪個方向前進,但我明白,成長是需要付出代價。
我丟棄了所有豔麗的花釵、裙裳,也丟棄了自己可悲的天真,日日在閨閣中讀書寫字、撫琴作畫。整個薑府,雍月閣的燭火是最後一個滅的,整個薑府,雍月閣是最安靜的。
我可以一個月不出雍月閣,但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些,因為……我不過是一個庶女而已。
我用六年的時間蛻變,用六年的時間,讓薑雪衣這個名字,名揚寧都城,古寧第一才女,這個封號,為我和姨娘,在薑府換來了一席之地,姨娘欣慰的撫著我的臉頰,柔聲道:“雪衣,日後,你便會明白,你這麼多年來的努力,會為你換來什麼,若僅僅是一個庶女,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但,如今的你,不一樣了,你的明日,會和你母親一樣榮光。”
正妻?側室?我笑,多年的慎行讓我即使麵對姨娘,也笑得溫婉含蓄,絲毫不顯我的一絲心事。
我薑雪衣,要的不止是正妻之位!怎甘心屈居於一個小小的府邸?
可笑那趙禦史家的公子日日糾纏,躲不開他的騷擾,我提帕掩麵嬌羞低語:“趙公子抬愛,是雪衣的福氣,隻是家父曾放言,若為雪衣擇婿,必當勝於哥哥,若趙公子能揚名天下,將兄長的名氣壓下,那……”
他聽了,神色幾變,我暗自嗤笑,錯身欲走,他卻不肯善罷甘休,竟放肆的拉扯我的衣袖,可恨身側的丫鬟太過懦弱無能,我幾乎忍不住一掌扇去,卻生生忍住,忽聽背後一聲低沉磁性的冷喝,“光天化日之下,公子意欲何為?”
我尚未來得及回頭望去,肩上忽然一暖,被攬入一個寬闊的胸膛,我驚訝的抬頭望去,卻怔在了原地,多年來的修養與矜持,在他俊美無雙的容顏下,土崩瓦解。
那般修長的眉,那般漆黑深邃的眸,那般挺直的鼻梁,那般完美的輪廓……
他低頭對我安撫一笑,翹起的薄唇,紅豔潤澤,恰到好處的弧度,眼底波光碎碎,溫柔多情,讓人甘心溺死其中。
聽聞我是薑府的女眷,本來溫軟慵懶的眉心,微微一動,唇畔的弧度似乎更深了些,手中的玉骨扇緩緩合上,“你是薑三公子的姐姐?我與貴府三公子有過一麵之緣,正想去拜訪,我送你回去吧。”
回到府上,為了能夠再挽留他一會兒,我帶他去了青棠院,未進院子,便聽到笑聲,他停於院門口,遙遙看著,唇畔含笑,手中的玉骨扇緩緩搖著,而那抹蓮青色背對著我們,麵朝薑珩的院子,坐在牆頭上,一邊大笑一邊丟擲石子,薑珩暴跳如雷的聲音隔著牆壁傳來,“薑小嫄你給我等著!別讓我逮到你!”他話音未落,便見一抹銀色躍上牆頭。
薑嫄,那時,我還不知她是女兒身,亦不曾察覺涼玉眼底的玩味。
她脆生生的笑著,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兩人在牆頭上追逐,那淡淡的青色,仿若蜻蜓一般靈活,她被逼至無路,回頭挑眉看薑珩,薑珩正要得意,卻見她臉上閃過一絲狡猾,徑直從丈高的牆頭展臂一躍而下,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卻見她衣擺飛揚,發絲飄逸,穩穩落地,她仰麵,望著薑珩笑,往日清寒的眉目仿佛冰雪融化,徐徐展開,饒是我這個女子當時也怔了一瞬。
“三公子對誰都這樣嗎?”身側的他望著院中嬉鬧的二人溫聲道。我望向他的側臉,微微一笑,“不,久病初愈的他,對誰都很恭敬疏離。”
他果然挑了眉,對上我的視線,“病?什麼病?”
“失心瘋。”毫不意外,我看到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他手中的玉骨扇頓住,視線重新移向薑嫄,她正伏在薑珩的背上笑得開心,薑珩背著她在院中不停的轉圈,她緊緊環著他的頸,一邊笑一邊道:“薑珩你個笨蛋,別想甩開我!”
他又揚了唇,漆黑深邃的眼睛跌宕著波光,“是嗎,他和大公子的感情……好得真讓人羨慕呢。”
他並未上前,隻是回身與我告辭,溫文儒雅,卻又風流倜儻,緋色的衣裳就像天邊的霞光,越來越遠。但他的容顏,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笑都刻在了我的腦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