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比武、大練兵的競賽在許山豹和劉文彬的一排和二排之間展開了。最初回到漢原時,劉文彬私下找許山豹商量,就讓他的一排去朝鮮戰場,自己二排轉業到公安。對於這個提議,許山豹心裏是歡喜的。但劉文彬說的那個“讓”字讓他心裏很不爽。許山豹的一排需要讓嗎?他要堂堂正正地贏了二排,然後雄赳赳氣昂昂地跨過鴨綠江去建功立業。否則的話,一排就會落下話柄,一輩子活不光鮮。
劉文彬被許山豹這麼一刺激,火也上來了。說二排也不是孬種,誰怕誰?結果這兩人互相叫勁、互不服氣,在隨後展開的大比武、大練兵競賽中,都使出吃奶的力氣,目的隻有一個,讓自己所在的排赴朝參戰。可幾番較量下來,還真成勢均力敵之勢。扔手榴彈競賽中,一排戰勝二排;拚刺刀競賽中,二排戰勝一排。兩個八尺高的漢子互相咬牙頂勁,眼睛都圓睜得通紅通紅的,而一排和二排戰士一夜之間也從兄弟變成了生死對手,唯恐落後於對方去不了朝鮮。他們私下裏都覺得,能去朝鮮戰場的,才是正宗獨立團人;去不了的,便是孬種。在獨立團,有誰願意當孬種呢?
唯有司號手小石頭得意揚揚,覺得不管哪個排去前線,他都可以成行。因為在獨立團,隻剩一把軍號,也隻有他一人能吹軍號。什麼衝鋒號、集結號,小石頭吹得麻溜著呢。小石頭的得意揚揚觸怒了一個人——許山豹。許山豹的一排拚刺刀輸了,他看小石頭不順眼,就叫自家媳婦慕容楚楚也練習吹軍號,和小石頭競爭上崗。慕容楚楚原先分在一排,一排排長許山豹發現不好領導,就將她踢到了二排。
這讓劉文彬很尷尬。他領導團長夫人?怎麼領導?關鍵是,他倆一接觸,別人要說閑話啊。可現在許山豹滿腦子朝鮮戰場,自己的媳婦根本就沒放心上。現在猛一出無厘頭式的主意,讓自家媳婦一個女流之輩與職業司號手比吹軍號,這不明擺著出自家人的醜嗎?但許山豹像是哪根筋搭錯了,非要小石頭競爭上崗不可。小石頭委屈得大叫:“團長,您不能自相殘殺啊!”許山豹怒吼:“現在二排不是自己人,他娘的是我們的敵人,你必須要戰勝她!誰贏了誰去朝鮮吹衝鋒號。”
事實上小石頭的委屈頗有些矯情的成分在。他是吹嗩呐出身,不僅肺活量大,而且還掌握吹嗩呐的絕技——循環換氣法,區區一個生手慕容楚楚想在短時間內打敗他,門兒都沒有。許山豹卻將這一切視而不見。在許山豹看來,天底下沒有比吹軍號更容易的事情了。上下嘴唇一碰,出氣、進氣,接下來都是軍號本身的功能。他對委屈得茶飯不思的慕容楚楚說:“一個團長媳婦,連個軍號都不會吹,像什麼話。這玩意兒我不是沒練過,就是憋氣。往死了憋氣。氣憋得越長,那衝鋒號吹出來就越長。其他都是虛的,沒用。聽著,我給你三天時間,你軍號要是吹不過小石頭,那就……那就他娘的滾蛋!”
慕容楚楚聽了,生氣了:“許山豹,你能不能做一個文明人?你這樣把野蠻作風當成英雄氣概。有勁嗎?”“聽著,資產階級嬌小姐,老子就這性格半輩子了,招誰惹誰傷誰了?少跟我來這一套!”慕容楚楚鳳眼圓睜,怒目相視。許德純一看大事不好,立刻上前斷喝:“我說豹娃子,你這性格半輩子,可不害苦了你嗎?你小子就是窩裏橫,對自己的媳婦耀武揚威算啥本事?再說,自古以來,哪有女人吹軍號的?你不嫌出醜你老子我還嫌沒臉見人呢!想一出是一出,不著邊際的東西!”正所謂一物降一物,許山豹在老爸的斷喝下啞口無言了。他氣鼓鼓地看慕容楚楚,慕容楚楚也寸步不讓地看他,這個家庭暫時取得了均勢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