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叫路爺爺”爸爸指著自己身邊的老者對他說。
“路爺爺好”他掀開身上的毛毯欠身想要坐起來。
那老者忙上前止住他,說:“乖!躺好吧,別亂動。”說罷,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捏了捏。肖禮感覺老者的手像一隻燃著的火爐,挨上卻讓人渾身都暖洋洋的舒服。
“你父親呢?咱們去看他吧”老者又扭頭對爸爸說。
“父親在後麵的書房裏,想必他已經等路叔多時了。”
爸爸領著老者向後麵爺爺的書房走去,二人邊走邊說著話。肖禮隱約間聽見了幾句他們的談話。
“以路叔看這孩子現在的情況怎麼樣?”這是爸爸的聲音。
“我剛才扶他的時候順便探查了一下,感覺他現在的體質還不是太糟,手術……”
二人漸行漸遠,後麵的話肖禮就聽不到了。
肖禮知道他們這是在談論自己的病況,對他來說這已經隻是一件極平常的事。
反正隻要家裏來了客人,父母總會和他們談論一番自己的病況。這種事情他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肖禮隻見到了母親,沒見到父親。
這令他感覺很意外。
父親是一家大劇院的首席指揮,但他卻是一個不太善於交際的人。一般隻要劇院裏沒有演出任務,父親都會在家。況且自己今天下午還見到過父親。
他望了望旁邊的母親,發現母親也正看著他。
見他看過來,母親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肖禮感覺出母親的笑容有點勉強。
晚飯很豐盛:糖醋排骨、桂花糟魚、醬汁肘子、脆皮蝦卷等等,都是他平時最愛吃的。
“爹上哪兒去了?他今天不回來和我們一塊兒吃飯嗎?”飯前肖禮問。
“你爹今天替你爺爺陪客人,晚一會兒才回來。”母親一邊往他碗裏夾菜一邊回答說。
“那今天晚上幹嘛做這麼多好吃的呢?”
“我的小禮兒要過八歲生日了嗎,做點好吃的迎接生日呀!”
“離我生日還有十多天,還早呢。”
“咱們提前過,攆攆晦氣。好了,別說那麼多話快點吃吧,一會兒涼了就都不好吃了。”母親的話裏有一絲勉強,似乎還透著幾分憂傷。
那一頓飯母子二人吃了很長時間。
其間,母親很少吃,隻是不停地給他夾菜,並勸他多吃。
肖禮記得那頓飯他吃了很多,撐得肚子都沒過了自己瘦骨嶙峋的胸膛。飯後,母親陪著他玩了好大一會兒,才伺候著他睡下了。
恍惚中,他好像在自家屋後的山楂樹下玩。
不經意地一抬頭,他發現樹上蔥鬱的綠葉間竟露出一顆鮮紅的山楂果。
他迫不及待地爬上樹伸手去摘。
可是當他的手剛要觸及到紅果時,突然,一顆吐著鮮紅信子的蛇頭從樹葉間冒出,一條綠底兒紅花的大蛇迅速順著他的胳膊遊到了他的胸口。
他張開口還沒來得及喊叫,那條蛇已經死死地纏住了他的胸膛。
一霎時,他感覺自己周圍的空氣全部被抽走了,留下的隻有令人窒息的憋悶和揪心的難受。他拚盡全力拉住蛇身使勁地往下撕扯,那蛇卻好像長在了他身上,無論他怎樣用力都扯不脫。
“娘……”他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終於從喉嚨裏擠出了一個字。
“怎麼啦,禮兒?”外麵傳出了母親急切的聲音和慌亂的腳步聲。
肖禮從夢中醒過來,發現被子被蹬掉在了地上,身上出了一身的汗,頭發都一縷縷地貼在額前。而接下來則是一陣不住聲的咳嗽,好像要把五髒六腑從肚子裏咳出來。
母親衝進來,俯身在肖禮的床前,用溫熱的手撫摸著他的額頭關切的問:“做噩夢了吧?別怕,娘在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