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孩子獨自出門遠行,旅途的艱難困苦是可想而知的。但柳梅在父親的墳前發了誓,她的決心不會改變。寫信不可能起什麼作用,她必須要去找到他們,盡力說服他們一塊去完成父親的遺願。為此春節剛過她就告別姨娘動了身。此時她在一家四合院式的旅店歇息下來。院中一邊是翠竹,挺拔的枝葉昂首向上;另一邊是臘梅,枝上盛開著火焰般的花朵。眼前的景物使她忘記了疲憊和煩惱,時而走到竹前,時而走到梅邊,忘情地欣賞這似曾相識的雪中美景。眼前景物漸漸變成了故鄉的小院。那年也是一個下雪天。同樣是紅梅開得熱烈。父親領著他們賞梅品竹,不僅教他們賦聯,更教他們做人的道理。……古人把梅和竹跟鬆和蘭一塊列為大自然的四君子。清朝的揚州八怪之一鄭板橋曾題過一副有名的竹梅聯:
虛心竹有低頭葉;
傲骨梅無仰麵花。
就是用擬人的手法點出了它們的最大特點。這副聯,看似狀物,實則寫人,做人就應該具有竹與梅的品格和氣質。我也步其意題了一副竹梅聯,今天贈送給你們兄妹:
效梅傲霜休傲友;
學竹虛心莫虛情。
她的回憶忽然被一名身著長袍、麵目清秀的瘦個子書生打斷了:“好美的梅花啊!難怪小姐入了神,久久不願離去。”
柳梅沒等他說完便轉身移步到那叢翠竹前。她記得姨娘的叮囑,不願搭理生人。
那書生也跟了過去,繼續搭訕道:“剛才小姐嘴裏念念有詞,是在吟聯還是賦詩?”
柳梅瞥了他一眼,沒聽見似地轉身返回了客房。她倚靠在床頭,續憶著童年的往事。
“篤篤篤”。有人敲門。是店夥計給她點燈來了,油燈點燃後,他又把一張紙遞給柳梅:“小姐,這是斜對過一位先生讓我捎過來的。”
紙條上麵寫著條上聯:寄寓客官,寓宿寒窗空寂寞;
下麵還有池清請教幾個小字。柳梅皺皺眉頭,心裏有些反感。剛才已經有意冷淡了他,卻還不識趣。不過這筆字倒寫的不賴。這句上聯,一色的寶蓋頭也是十分難得。突然,一個靈感從腦海裏蹦了出來。對,他譏諷我,我就反嘲他。於是她拿過桌上現成的筆墨,在那張聯紙左邊題出了下聯:
漂流浪漢,流落江湖沒深淺。
次晨,乘馬車繼續趕路。用罷早餐梳洗完畢,她走出門來,看見馬車上已坐著數名男子,車廂裏剩餘的空間過於狹窄,便問店老板:“這怎麼坐得下呢?”
池清連忙挪動屁股,騰出一個空座位,殷勤地說:“坐得下。這兒特意給你留了位呢!”
柳梅有些躊躇。店老板見柳梅為難,便體貼地提了個建議:“這樣吧,讓我們店夥計坐到馬車上去,你騎他那匹馬,行不行?”“讓我騎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