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這兩天就守在他身邊一刻也不敢離開,他發燒時用濕毛巾給他額頭降溫,出汗了替他擦汗,輕輕地給他扇風,還不時地抬起他的頭喂他喝幾口水,爹做好了稀飯和雞蛋湯等流體食物,也由她一勺一勺地喂進他嘴裏。晚上就她趴在他身邊眯下眼。幾天下來,她瘦了一圈,爹心疼地說她下巴都尖了。

龍海山腦子裏又出現了混亂的影像。他看見一個青麵獠牙的惡鬼伸出鮮紅的大舌頭向自己撲來。他左避右閃,驚慌失措,連連後退,可那惡鬼不肯放過他,利爪凶狠地抓在了他的胸口。他忍無可忍,狂叫著和惡鬼搏鬥。

好辛苦啊!身體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眼皮如同鉛一樣沉重。是誰在說話?一張模糊的女子的臉在眼前晃動。玉蘭見他漸漸恢複了些意識,好不高興,柔聲地說:“同誌,你張開嘴,吃點東西吧。”她將盛著紅薯稀飯的勺子挨了挨他的唇。

龍海山還被囚禁在恐懼的噩夢中,緊閉著嘴唇不肯張開。玉蘭催了幾次,他也不理不睬。

玉蘭有些著急了:“同誌,不吃東西怎麼能養好傷呢?你前幾天沒醒過來,都吃了東西,今天清醒了反而不肯吃了。”

龍海山又閉眼睡了好一會兒,退燒後才真正清醒過來。他緩緩轉頭四下看了看,疑惑地發出唦啞的聲音:“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裏?”

“哦,同誌你這才是真正醒了。”玉蘭好高興,告訴他:“你們遭到了白狗子的襲擊,隊伍上的人都死了,就你命大,還活著。”

“白狗子?白狗子是誰?”他一時摸不著頭腦。明明自己坐在車上嘛,怎麼遇上了白狗子?

“看炸彈把你炸的,人都炸傻了吧?”玉蘭嘻嘻一笑,說:“白狗子就是國民黨反動派呀!”

龍海山心裏咯噔一下,看了看玉蘭,問道:“你是誰?你們……為什麼要救我?”

玉蘭佯嗔地說:“同誌你又在說胡活了。我們不救你,誰來救哇?你們拚死拚活又是為了誰呢?還不是為了咱們老百姓!紅軍、遊擊隊都是咱們老百姓自己的隊伍,是一家人嘛!”

龍海山聞言又驚又怕,囁嚅地說:“我……我不是紅軍……”他明白對方搞錯了救助的對象,猶豫著是否要坦白說出自己的身份。

玉蘭說:“我知道,你是地方遊擊隊的嘛!還不是一樣的?哎,你是不是信不過我們呀?告訴你吧,我們是紅軍烈屬。”

龍海山打了一個冷戰:“紅軍烈屬?”他不敢想象如實說出自己真實身份的後果。

玉蘭溫柔地說:“是呀,我哥哥是紅軍連長,前年在反圍剿的戰鬥中被白狗子打死了。見到了你,就像見到我哥哥一樣。你就一萬個放心吧!好,什麼都別想了,安心養好傷吧。老百姓都還指望著你們呢!來,吃吧!”

龍海山心情複雜、不知所措地望著她,隻好乖乖地張開了嘴,由她將一勺勺稀粥送到了嘴裏。唉,先將錯就錯吧!

這正是:義憤填膺夜施調包計;

風雲不測車墜響水崖。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山裏妹救傷不辨真偽;

河濱梅談愛難逃禍殃。

§§第十三回 山裏妹救命莫辨真偽;河濱梅談情難逃禍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