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卻昏厥過去了。
當吳程疾步來到她身邊,並將她喚醒時;她立刻對著吳程大叫:“不要動,你的胳膊一定斷了!”
吳程抬起右臂一看,才發現殷紅的鮮血已將白襯衫的袖子浸濕了,疼痛感巨風般襲來,身子象拫細細前桅竿,被颶風吹得颯颯地抖,麵頰處也象被通紅的烙鐵烙了一下似的,鑽心樣的痛。但他自己感到不會象顧斐斐喊叫的那麼嚴重,於是便若無其事地哈哈一笑:“你他媽還常常裝扮得象個男子漢似的,原來終究是個雌性的。瞧,我給你練上一兩路拳腳。”他說著出拳踢腿,一招一式,頗有一番不凡。
“停下!”顧斐斐勒令般地喊了一聲,又勒令般地一指摩托車的沙發後座,“上來,我帶上你到醫院包紮一下。”
經過地方一家醫院的值班醫生檢查,吳程的右臂確診為軟組織被撞傷,骨頭並沒有損壞,麵頰部位隻是輕度擦傷。
“好啦,我皮肉吃了點苦,你的摩托車反光鏡報銷了,損失對半,那就拜拜了。”吳程走出醫院,旋身就要從小路回警備區招待所。
“別,我送你回去!”顧斐斐放下摩托車,追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不要拉拉扯扯好不好?叫人看到了,知道的是你主動跟我套近乎,不知道的說我要拐騙婦女。”吳程推開顧斐斐的手,“回去吧,晚了顧副司令員要罵你到哪兒找野漢子去了!”
“他——?借給他兩個膽子他也不敢。”顧斐斐鼻孔裏輕蔑地哼了一聲。
“哎,斐斐,你家老頭子怎麼那麼怕你?”
“怎麼,想了解我們家的隱私嗎?”
“我又不寫言情小說,我了解你們的風流韻事幹什麼?我不過隨便問問,不告訴算了!”吳程說完扭頭就走。
“哎,你發什麼牛脾氣!”顧斐斐跑到吳程前麵攔住他,“說清楚,什麼時候再見我?”
“在我高興的時候。”
“甭他媽那麼牛,象你這樣的男人我玩得多了!”
“所以,你應該專門雇個釘鞋的。”
“你混蛋!”
“我不混蛋怎麼和你臭味相投。”
“你一一!”
“別再追我了,再追我的拳頭就要說話了!”
“我告訴你,三天之內你要是不主動到我家裏去,你他媽甭後悔!”
這便是昨天晚上發生的情況。
在這個問題上,何澤與吳程在兩點上存有分歧:一是何澤認為,吳程乘坐顧斐斐的摩托車本身就是一種荒唐行為,兩個人在摩托車上少不得要打情罵騷,發生車禍主要是他們思想上開小差兒,沒有集中精力觀察前麵的路況;二是何澤認為吳程與顧斐斐的接觸本身就是一種錯誤,如果再到顧斐斐家裏去,一旦被顧霖元發現兩個人有不檢點行為,將會鑄成大錯。可是吳程卻認為,斜刺裏突然躥出一輛汽車並且突然打開車頭前麵的兩個大燈,決非是司機不懂得交通規則,聯係他和康蒂在濱河公園遇到的情況,這是一件有預謀的報複行為,至於報複者究竟是誰,暫且還難以肯定,關於顧斐斐示威似的要他去她家裏,決不是在耍淫威,而是她的確把他當成一條真正的漢子,同時她也的確掌握顧霖元一些難以見人的隱私,不然她不會在顧霖元麵前敢於那麼放肆,繼續保持與她的交往,可能從她身上打開一個缺口,不僅能查明守備一師一團副團長肖哲的下落,而且還可能進而搞清楚顧霖元在肖哲與女騙子史曼的瓜葛中有沒有牽連,如果有牽連的話又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兩個人的觀點如此涇渭分明。
薑博襄呢,不但沒有原則上肯定何澤的分析不是沒有道理的,卻一屁股與吳程坐在一條凳上,這不是助紂為虐麼?這樣任憑吳程胡鬧下去,不要說調查史曼的工作難以進行,就是調查組本身將會變成被調查的對象。這怎麼能不令何澤焦慮呢?
“好了,不要在這個問題上兜圈子了,我們還是研究下一步先從那裏入手吧。”薑博襄從煙盒裏取出一支煙,拿了拿火柴盒又放下了,將煙放在鼻翼處,輕輕地吮吸著,好著香煙裏儲蓄著無窮的智慧。
“勿庸諱言,我現在是有點黔驢技窮的感覺。”何澤今天的情緒很壞,神情也顯得很沮喪。
薑博襄看了一眼大口大口吞雲吐霧地吸著香煙的何澤,知道他的不悅一半兒是認為自己過於袒護吳程,一半兒則是接連碰了兩個釘子的緣故。
一個就是何澤提出到春雷彩色電視機廠去進一步了解精況,搞清楚史曼通過什麼渠道居然能夠買走一百台十八時彩色電視機,究竟是用掛著軍隊車牌還是地方車牌的汽車拉走的,或許還能從中在經濟問題上獲得點兒什麼發現。薑博襄認為,現在一些人辦這種事情精明得很,往往是“查無實據”。過去一段時間時興批條子,後來事實說明這種方法常常是綬人以柄,於是就改成打電話等辦法。打電話,他一說,你一聽,不留任何痕跡。如果往下追查,就要渉及到具體辦事人身上。你想,他能不守口如瓶麼?如果再牽扯到經濟問題,那更是拔一發而牽動全身。況且,現在的工廠企業都在搞承包製,無論是在生產經營上還是在人事權力上都是廠長說了算,下麵的人那個敢不服服貼貼?不然,馬上給你雙玻璃小鞋穿穿,叫你有苦難言。所以,他不主張這個時候去電視機廠。可是何澤卻認為隨著我們國家的政治透明度越來越高,人們的民主意識越來越強,仗義執言者總是會有的,無妨去試試。薑博襄見他充滿信心,不便再勸阻,隻得同意他去闖闖。結果,何澤一連去了幾天,不僅到處遇到的是冷臉和冷眼,而且在廠裏連個吃飯的地方都找不到,每天中午不得不到廠外的飯館裏去吃。“狗日的,都他媽的膽小怕事!”當最後一天他灰溜溜地走出電視機廠大門口時,不禁詈言地吼了一句。
何澤在電視機廠碰了壁,不知是出於另辟蹊徑的考慮呢,還是覺得麵子上掛不住,又向薑博襄提出單獨會一會閔春梅,從她與肖哲不按征兵手續辦事將史曼的兒子高軍帶到部隊這件事開刀,解剖一下,看看其中有什麼隱秘的背景。薑博襄卻認為現在找閔春梅了解這個情況還為時過早,即便其中有什麼複雜的背景,她也不會披露。何澤問為什麼,薑博襄雖然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但是他卻講肯定會是如此。何澤不信,薑博襄又同意他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