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書案那張紙上的每一句話,就像是有一個人站在趙真的心裏,說出了他卡在喉嚨裏憋了很久想說又說不出來的話。
趙真在禦書房中興奮地踱著步子,不斷地自言自語道:“痛快!真是痛快!”
這一瞬間,趙真真是感覺到了自己的呼吸都變得異常的順暢。少年之時他的心中就有著一種常人不能比擬的雄心壯誌,很多人將之看成為野心,包括他自己在呢,所以他隻能將這份雄心深深埋藏在他心底的最深處,連一絲一毫都不敢表現出來。上天垂青,曆盡千辛萬苦,他終於坐上了北漢皇帝的寶座,他心中的抱負有了一個可以施展的舞台,為此他興奮不已。
可是現實卻和他想的遠遠不同,每當皇上之前,他總覺得皇上可以一言九鼎可以任意按照自己的思想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可是事實上皇上很多時候真的是身不由己,他必須小心地平衡朝中的各種關係,不同政見的人、不同派係的人,文官和武將們。如果說做皇帝是如履薄冰,那他倒是十分認可的。
至於他的宏圖大誌,隻有秦朗等極少數軍方將領支持,而他們也都是醉心於金戈鐵馬的沙場,並不能理解他的真是內心。至於那些文官們在戰爭這一問題上,竟然可以拋開一切結成同盟與他作對,就算是他最看重的江振邦也在其中。趙真真的想說服他們,可是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說服他們。
現在邵青的文章打開了封印在他心頭上的那一道符咒,他的心豁然開朗——不錯,就是這樣,這就是答案,這就是足以讓那些頑固的老家夥們閉嘴的答案。他的心在不停的澎湃著。
忽而,一個念頭在他腦中一閃,隨之逐漸加深,他停住了腳步,他回頭瞥向了書案上的紙張忖道——這麼獨到的見解,如此犀利飛分析,會出自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嘛?不太可能呀!那這些話會出自他背後的江振邦嗎?也不對呀,這不符合江振邦一貫的原則呀,那個日常最討厭戰爭的江振邦,是無論如何不能說出這樣的話的,就算是想都是不可能的。
趙真的眼中閃出一絲隱隱的寒芒——莫非江振邦的背後還有什麼不成?
一直在一邊垂首而立的秦順其實並沒有閑著,不用抬頭他的眼光也時刻關注著皇上的一舉一動,尤其是皇上臉上不停的陰晴變化,而他的心也隨之不停變化。緊張、凝重、興奮,這一刻又是陰狠。
秦順的心一下子被狠狠地揪了起來,貼身侍候了快十年了,秦順最害怕趙真這個表情了。每當這個表情出現,那就要出大事了。他的眼神不覺又向趙真偷偷撇去。
這一瞥正好遇到趙真向他看來的伶俐的眼神,秦順不由渾身一抖,立即又垂下了頭。
趙真根本沒有理會秦順的心情,他低低說道:“擺駕清心院。”
秦順心中一驚——果然,清心院是皇宮西角一個不起眼的荒蕪的小院子,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它的存在。但它卻是趙真最隱秘的地方,便是江振邦和秦朗也不知道它的存在。自己算是皇上身邊最近的人了,也隻是知道那裏麵住著的是幾個年老的太監,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因為他連小院的門都不曾踏入。每次陪著皇上前來。他隻能等在門前。
今天也是一樣,秦順在小院門前等了一個多時辰後,趙真走了出來。
三天後,周優送上了此次會試的評定結果。
秦順接過奏折,放在了龍書案上。
趙真看了一眼周優道:“交給丞相吧。”
周優愣楞地跪在那裏,會試這麼大的事,皇上怎麼會如此漠不關心呢?想到這裏,周優提高了點聲音又奏道:“陛下,此次會試共取一榜五十人,二榜一百人,三榜二百人。”
趙真聽了隻是擺擺手道:“知道了。”
周優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可是皇上的意識已經很明顯了,他也隻好慢慢退了出去。
出了皇宮,周優直接趕往江振邦的相府。
對於他的到來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周優看得出江丞相是發自內心,絕不是做作。因為在感動之餘他更加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向丞相說了個清清楚楚。一方麵他向讓丞相早作準備,另一方麵他實在是想請江振邦為自己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