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秦穆公即位四年時,晉獻公假虞滅虢,虞國也被滅了,虞國大夫百裏奚成為俘虜,輾轉多地,最後被秦穆公用五塊羊皮買來,百裏奚當時已經七十多歲了。百裏奚又推薦了自己的老朋友蹇叔,也當了秦穆公的大夫。
如今,百裏奚已經死了,蹇叔更是老得不堪,地處西陲的秦穆公實在沒別的人才,武將也不過就是百裏奚的兒子孟明視(叫作百裏孟明,是個有名的打敗仗的英雄)。
公元前628年重耳死後的同年年底,因空虛而不堪忍受自己的偉大的秦穆公找來蹇叔商量軍機大事。
“老蹇啊,重耳已經死了,我想派我的總司令百裏孟明,到中原爭霸,先打鄭國,您老高興吧?”
蹇叔說:“兩年前,您和重耳合圍鄭國,暴師勞久,都沒有打下來,咱們一人去,能有戲嗎?”
“咦,這回咱改用偷襲了。像鄭國那樣的城牆,沒有內應是打不進去的。我們駐鄭國大使館的特務杞子,偷到鄭國北門鑰匙啦。趁鄭文公剛死,餓們偷襲……”
“主公,路太遠啦。偷襲是有標準的,派兵車去的話,不能超過一百裏距離,步兵去,三十裏。再多了,人就一路走得累虛脫了。從我們雍城到鄭國,千裏之遙,快走也得二十多天,沿途還要穿越熊耳山、伏牛山的山地走廊,等走到那兒,都沒力氣了,鄭國據城死守,怎麼攻得下啊?且,勞師襲遠,必定泄密,千裏而襲人,未有不亡者也!”
穆公說:“我老啦,等不及啦,鄭國是我們的東道主,鄭國人民也等不及啦。這兵非出不可,餓已經決定了。”
於是次年,公元前627年的春天,陝西的報春花開了,秦都雍城的東門外,旌旗飄揚,百裏奚的兒子孟明,和蹇叔的兒子西乞術、白乙丙,統率著浩蕩戰車,高歌闊步,挺進中原了。
熟悉的軍樂響起來了。“啊朋友再見,啊朋友再見,朋友再見吧再見吧再見吧,如果我犧牲,請把我埋在——那高高的山岡。”
蹇叔拄著拐杖,蹣跚地送到城外,哭著說:“兒啊,崤山的兩座山岡,一座埋過後杲氏的骸骨,一座是周文王避過風雨,你倆的屍骨,大約我也要到那裏去收了。”
一看蹇叔哭師,擾亂軍心,秦穆公大怒:“哭什麼喪,老不死的,活你一半歲數,墳上的樹都該合抱粗啦。”
蹇叔被從路邊拉開,哀號著:“多麼可愛的軍士啊。可是,吾見師之出,不見師之人也!”
(真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支挺進中原的大軍,結局竟是“匹馬隻輪無返者”。可歎啊。)
注:秦國關中地區是渭河(東西流向)衝出的一大片南北略短,東西頗長的大平原,後來被稱為“天府”,它四麵被群山環抱,隻有少數關口可以通行出入。這塊平原向東有函穀關,向西有大散關,南為武關,北部蕭關,都是古來兵家必爭之地,也是“關中”名稱的由來。
崤山是陝西東部與河南西北角交接處的一片群山峰巒,後來戰國時期在這裏修了函穀關,在函穀關以西,後來又修了第二道防線——潼關。崤山中,東起函穀關,西至潼關,這一段是七十公裏狹窄的山路,落在斷裂的山石夾縫中,抬頭隻有懸崖峭壁與一線藍天,恍如進入古代書函之中,故名函穀。車馬在這裏行走,需要大聲吆喝,讓遠在十裏外的對麵來車聽到,設法在山溝中提前避讓,若雙方不期而遇,在這僅容一輛馬車通過的山路上,隻好彼此商量,讓一方退回原處。在函穀設關,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所謂“東有崤函之固”嘛。
陝西西部屏障是大散關,在今寶雞西南十七公裏大散嶺上,山峰對峙,僅清薑河在懸崖峭壁中穿出一條窄路。該關屬於在陝西關中地區以南的秦嶺山脈上的險關。
武關是關中東南下到南陽的咽喉,在今日陝西與河南交接的武關鄉,南臨深澗,北接山原,是關中的東南部屏障。劉邦就是從南陽出發,偷襲武關,從而進入關中,兵指成陽,取得滅秦的勝利。
秦國真是四塞之國,整個春秋戰國時期,幾乎沒有人能打到函穀關以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