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拉上一個四皇子,唯一的用處就是嫌大皇子太單薄且是她的親子,難免遭人非議。兩個皇子一同重病,最後獨獨剩一個不曾被殃及的三皇子,一切便好看得多。
我得不得說,嫻貴嬪的運氣很好。四皇子的重病在偶人被搜到後便好轉了,現在更是康複如初,嫻貴嬪雖明白裏頭的貓膩卻不敢怨懟皇後,隻求著自己能在這場波濤中存活下來。我還以為皇後會趁此機會將她也一並除去,還以為四皇子會因體弱而就此病死……不過,唉,她還是運氣好啊。
所以,司徒靜儀,這個和我互相利用了長達一年的女子終於做出了選擇,我們分道揚鑣。
嫻貴嬪指望不上,文盈盈更是不會出頭,我的境況越來越糟,終於,在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除夕前八天的時候,瓊宮的宮門再次被打開。
宮人們全都嚇怕了,連我心裏也是惴惴。我並沒有看到皇後的儀仗,但來者卻令人更加恐懼……是宗堂的宦官和姑姑們,還有兼任宗人令的禮部郎中汪大人。
汪大人並不是趙家的門生,隻是一個無甚才華但較為秉公執法的臣子。宗人令並不負責查證卻是負責關押的,所需要做的就是按照上頭的旨意將獲罪的宗親貴胄們看管在宗人府裏就好,不需要有什麼主見和決斷……就如今日一般,他奉了命令,在我麵前展開了皇後的懿旨。
我已經不想去聽這樣的旨意,隻聞見一句“證物確鑿”,心裏便有些茫然而空洞地落下來了。隨著懿旨落在我手中,我身側的宮人們均被架住一同發落,瓊宮內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誰都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死亡還是什麼……四處都是哭泣掙紮的聲音,震得我額角突突地跳著疼。
我強自撐著,平靜地起身直視前來押人的宦官們,道:“本宮是從一品夫人。依大周律令,就算獲罪被廢被處死,也必須由皇上親自下旨。”
女官中為首的一人是宮內正二品順人,掌管東西十二宮內所有的宮女,正是皇後扶持起來的。她在我麵前傲然挺立,嘲諷地笑道:“所以皇後娘娘隻是將您關押進宗人府而已,等皇上歸來後再做處置……”
“那麼皇後所謂的證物,究竟是什麼呢?”我不疾不徐地打斷她,聲色卻異常冷硬,一如數月前我懲治李婉儀時親口說出處置她的懿旨的樣子。
她麵上雖有些張揚意氣,但看到我如素日一般盛氣淩人,身子便稍稍縮了一縮。果然我平日裏的積威仍會讓人不敢冒犯……
她忍著不悅的怒意,答我道:“是原來的二皇子……現在已經是靖江郡王了,居在明覺寺裏頭為國祈福。郡王前些日子也犯了惡疾,高熱不退,因著在宮外所以消息來得遲了。但皇後娘娘心細如發又慈悲心善,親自遣了禦醫前去診治,又懷疑其與巫蠱禍患有關……最後果真就在明覺寺裏頭挖出了人偶……”
她一壁絮絮地說著,瞧著我越加驚愕且青白的麵子,自己那份得意便緩緩地又回來了:“皇後娘娘從明覺寺查證之後,才發現數月來隻有夫人您去寺內送過衣物給靖江郡王母子,李淑媛與秦貴嬪二位娘娘可是從不曾去過的……加之天蠶絲這種貴重綢緞宮內都罕見,明覺寺裏挖地三尺也找不出一匹來,所以……”
“所以這般說來,隻能是本宮親手印了靖江郡王的八字而後為非作歹……”我聲色中不曾有什麼憤然的意味,隻是平和地仿若空氣中飄渺的紅梅暗香一般。
這個時候我所感覺到的隻有寒冷。原來這就是皇後的辦法,將早已置身事外的二皇子也拉上……真是不擇手段了啊。
我的確給二皇子送過衣物一類的東西,因為當年之事由我而起……這法子還真是挺管用啊,除我之外宮內再也不曾有人去注意到那一對母子,已經失去爭儲資格的人如何能有半點的價值,在宮中這些殘忍而嗜殺的女人們眼中……
我最後問了那位放肆而得意的姑姑道:“皇後娘娘身為國母,是有權差遣宮人們隨意進出明覺寺的吧?”
她臉色倏地一變,而後卻是更加得意的神色,盈盈笑道:“大皇子都因巫蠱之禍而重病呢……與皇後娘娘有何幹係!”
我冷笑一聲,隻點頭道:“也罷,既是這般,本宮就隨你們去宗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