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寶兒險些岔了氣,熏衣連忙拍了拍她的後背,給她順氣,口裏嗔怪道:“殿下你也真是的,都這麼大人了,怎的喝口茶還會岔氣呢?你這樣奴婢以後可還怎麼放心?”
熏衣這話一出,不管是顧寶兒還是熏衣都愣住了。
她們有段時日沒好好說過話了,上一回兩人有時間好好說話又是什麼時候?那時錦繡坊剛被查出來是西戎的探子窩,熏衣剛被查出來是桔熒惑和墨沉舟埋在東墨的細作!
顧寶兒那時對熏衣又是深信不疑的,受的打擊自然不小,兩人見麵的時候,說得話自然也不會有多好聽。
而熏衣壓抑自己內心的不忍對顧寶兒出了手,對上顧寶兒的時候,心裏的滋味兒那也是一言難盡。
所以那時候,不管是熏衣還是顧寶兒都覺得難堪,兩人都在心裏頭默默地問自己,那一段主仆情誼算是什麼?
顧寶兒那會兒是沒有太女的記憶,可她依舊為太女不值!
可這會兒,她是有著太女記憶的,所以熏衣這話一出,她腦子裏頓時閃現出許多的場景來了。
她挑燈夜讀之時,是熏衣執著苦勸:“殿下便是要讀書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功夫,不如殿下明兒個起早點再看?
挑燈夜讀的事兒雖說說出去是樁美談,但是殿下聽奴婢一句勸吧,老是挑燈夜讀的讀書人,哪有眼睛不壞的?殿下都這麼大個人了,怎的還會將那些話本上的故事當真呢?你這樣,奴婢以後可還怎麼放心?”
她執著冰嬉摔得鼻青臉腫還受了風寒的時候,是熏衣親自熬了藥湯子端到她房裏頭一勺一勺子地喂她飲下,苦口婆心地勸:“殿下便是要學冰嬉也不急在這一時,殿下到底是女孩兒家,受不得寒……你這樣,奴婢可怎麼放心?”
一幕一幕的場景閃過,顧寶兒赫然意識到,熏衣在她身邊三年,她本有無數次機會要了他的命,至少可以同歸於盡無數次,但她沒有出手!她不僅沒有出手,她甚至比那些個東墨宮裏頭出來的丫鬟都要在意她!
那些個丫鬟害怕觸怒主子,從來都不會開口勸說,隻有熏衣,會勸她……
那些個她偽裝紈絝子弟的時日裏,隻有她在勸她做個好姑娘。
就連和公子哥兒一同吟詩作對可以,萬萬不能和他們談論風月談到床笫之上這句話也是熏衣說的!
這是為什麼?
原因恐怕隻能是那句話,那時候熏衣對她說過的話,她是真心將自己當妹子看的。
顧寶兒神情恍惚的時候,熏衣也在回想從前。這樣的話,她以前是說過無數次的,所以對著顧寶兒的麵孔,她習慣性地就說出口了。
隻是她們終究回不到從前了……如今的她是西戎儲君,再不是那個苦口婆心想著勸自家殿下學好的丫鬟了。
率先回過神的人是顧寶兒,她伸手握住熏衣的手:“你這說得又是什麼話?如今你是西戎的儲君,也是可以自稱本宮的人,還口口聲聲地自稱奴婢那又像什麼樣?”
熏衣垂眸看著自己那隻被顧寶兒雙手握住的手,唇角彎了彎:“我隻是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