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1 / 3)

甘德一把最後一塊牛糞扁子從牆上鏟下,在泥擔子裏仔細碼好,然後,關了牛房門,挑著滿滿一大擔幹牛糞扁子往回走。那是他用牛糞先一塊塊做好貼在牛房的牆上,也有向日葵扁子那麼大,待曬幹後鏟回去在灶房裏放好,秋天一過,到了天寒地凍的嚴冬,便成了湛家灶房裏一種最好的柴火,既幹淨火力又好。

轉過西街口,甘德一就看到步複村家門口的街上圍了許多人,中間還有一匹馬,馬背上好像馱著什麼東西。看見他來了,那些圍觀的遠遠地就有人朝他喊:“小甘子,快、快回去喊你家老爺……”所有的人臉上似乎都呈現某種驚恐。等他走到跟前,這才吃驚地發現,馬鞍上原來是一件常年在茶馬古道上跑的馬幫主們常穿的那種皮襖,上麵有多處刀眼以及浸透了的血汙,而在那件皮襖上,竟然還插著一把明晃晃的剔骨尖刀,刀尖下紮著一封信,上寫:“湛榮齋會首親啟”。

當時,旁邊就有人說,這馬是自己從後山走下來的,單單就這麼一匹,其他並沒看到有任何人,馬鞍上的羊皮襖多半就是原來馬主人的。

也有人說:“從漫水埠就看到這匹馬了,也以為馬上是趴著個人,沒想到……”

“……”

甘德一來不及多想,挑著幹牛糞扁子轉身就往家裏跑,進了湛家南屋,正好湛榮齋在四叔的賬房裏,好像在和四叔說來年打算將哪兩塊已經租給人家的旱地改成水田,以增加水稻栽種麵積以及如何過水的事,甘德一神色慌亂地就撞了進去。

“老爺,不好了,你快到步複村家門口去看看!”

湛榮齋:“怎麼了?什麼事情你說。”

甘德一仍然氣喘籲籲地:“好像是從後山裏自己下來了一匹馬,馬鞍上……老爺你快去就曉得了。”

湛榮齋當即和四叔來到步複村家門口。撥開眾人,湛榮齋上前一看,頓時心中就悟到了什麼,他把尖刀從羊皮襖和馬鞍上拔下,取過信,正要當著眾人把信打開,但稍一轉念,就把尖刀和信一起大大咧咧地掖進懷裏,然後,圍著那匹馬整整看了一圈,一邊用手摸馬的身上,一邊以十分讚賞的口氣說:“好馬。這前頰多寬,毛色多漂亮。給我寫這封信的人出手好闊氣,這不等於給我送了匹這樣難得的好馬,認得它主人進山時走過的路呢……小甘子,來!把這馬替我牽到牛房裏去,先好好養著。人家既然送來,這份情怎麼說我也得領。當然,日後如果有人來認,也還是要把它養得膘膘壯壯的再歸還給人家。”

隨後,湛榮齋就說:“大家都回去吧,啊,我還不曉得這信到底是誰給我送來的,裏麵寫的什麼。謝謝各位啦,謝謝!”

甘德一把馬牽到牛房裏去的同時,湛榮齋和四叔已經回到了家,打開信封,一張薄薄的信紙上既沒有抬頭,也沒有落款,隻短短一行字:

今夜子時,務請湛會首到女兒牌坊下有要事相商。

湛榮齋把信和那把剔骨尖刀放在四叔的桌上,在旁邊坐下,又將那把尖刀拿在手裏看。誰會以這種方式給自己送信,而且是深更半夜在女兒牌坊下要與自己商量事情,商量什麼事情?從種種情況看,他幾乎已經肯定,送這封信來的絕不會是蘇門本鎮上的人,也不像是下溪六指爺或者其他人的做法。既然馬的主人已經被害了,馬是自己從後山裏沿著原路走回來的,十有八九就是常年活動在後山茶馬古道上的那些土匪。四叔也拿過那把尖刀看了看,說:“這種剔骨尖刀好像是梅花寨裏藍大毛子那夥土匪的。我聽說過,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這樣一把。信可能就是藍大毛子先把馬幫搶了,殺了馬幫主,然後利用馬認識往回走的路這個特點,給我們送過來的。”

“老爺,你看,這上麵還有字呢!”

四叔指著刀背上一個不起眼的火印。

湛榮齋再接過一看,刀背上果然燙有一個“藍”字。

湛榮齋端過水煙袋子,連著吸了幾泡,然後,吐出濃濃的白色煙霧,說:“來者不善啊!”

四叔也想了想,望著湛榮齋:“現在到半夜還有一會兒工夫,既然是藍大毛子那些後山裏的土匪,我以為今夜老爺如果去,可能會有危險,不如先拖到明天再說。”

湛榮齋隻顧一泡接一泡地吸煙,剛才和四叔有關那兩塊旱地改水田的事情也暫時不談了。好一陣,他才把水煙袋子放下,站起來說:“人家既然都已經找到我門上來了,我豈有不去之理。我倒在想,他們恁大膽,今天夜裏就真的會來?”

四叔:“要不,我在鎮上多喊一些人,夜裏隨老爺一起?”

湛榮齋:“不必。這事暫時先不忙在全鎮都聲張出去,那樣不好。他們到底是衝著我姓湛的一家,還是衝著整個蘇門都還不曉得。我現在務必要把這些先弄清楚。看看他們到底是個什麼意圖。至於今天夜裏,他們即使真的來,信上既然說是要和我商量事情,何況又是在我家跟前,料他們也不會就敢把我怎樣。我一個人去足夠。”

四叔:“老爺怎麼也得帶上一兩個人,以防不測,或者就讓小甘子隨你一起去。小甘子十七八了,如今也已經是個大人,讓他和你一起家裏總是要放心一些。”

湛榮齋聽後,也就沒有再反對。

當天吃過夜飯,湛榮齋與四叔,還有甘德一就在南屋賬房裏,對當夜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又進行了分析。一直挨到半夜,看看時辰已到,湛榮齋和甘德一這才一前一後出了門,趁著濃重的夜色,如約來到東街口外的女兒牌坊下。

四下裏一片寂靜,湛榮齋和甘德一在女兒牌坊下站定,正在想對方是不是真的已經來了,此刻在哪裏?或者,今天他們是以這樣的方式給自己送來的信,差不多已經驚動了整個蘇門,而對方今夜實際並不會來,隻是對湛榮齋的一種敲打,一種試探。就在這時,忽然有四五個背插大刀、頭上都罩了一件黑衫的人已經站在了麵前。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人上前來朝湛榮齋拱了拱手:“湛會首果然是個很講信用的人,佩服!今天這麼晚把湛會首請出來說話,也是有所不便,還望湛會首見諒!”

湛榮齋也抱拳給對方還了禮。

蒙麵人說:“明人不說暗話,我們都是後山藍老板手下的人,今夜到這裏來,是給湛會首捎個話,隻因近日有人看你們蘇門不慣,已經買了樁,要我們藍老板把蘇門端了,把你們這些蘇北人全部攆走。你們若是要把這個樁贖回來,保住蘇門,需要出現銀三百兩,稻麥各一十二擔。備齊後本月十六夜裏就放在這牌坊下。兄弟們自會來取。另外,我們藍老板說了,這一帶原來都是我們四川人的地方,是我們藍老板的地盤,你們蘇北人到這裏來落了根,發了大財。自然要給我們孝敬,限蘇門今後每年給兄弟們納現銀、糧都不得少於這個數。而且自你們到這塊大平壩子上來的那一年算起,前麵那些年沒有納的這次也要一並補上,當然,補納部分的具體事宜可另行商定。以上湛會首若是識相,日後兄弟們和蘇門還和以前一樣相安無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但如果不答應,就別怪兄弟們與蘇門傷了和氣。”

湛會首:“請問兄弟尊姓大名?”

“吃血飯的有今日無明天。什麼名不名姓不姓的,你就認我們藍老板吧!”

湛榮齋說:“兄弟既是藍老板的人,可否勞駕諸位回去向藍老板說說,每年三百兩銀子,稻麥各一十二擔,蘇門怕是拿不出來。況且這事也不是我湛某人一個說了算,需待我與鎮上各家各戶商量了以後方才可以回話。”

高個子蒙麵人立即說:“說多少就是多少,三百兩銀子,各一十二擔稻麥一兩一升也不能少,湛會首可以去問問,我們藍老板出口的話從來都是說一不二,如果,你們這些蘇北人還想在蘇門待下去……”

湛榮齋正要與對方再講講,高個子蒙麵人一拱手:“就這樣,本月十六。兄弟們告辭了。”

說罷,幾個蒙麵人如風一般地,轉眼就在會館轉角處消失了。

翌日上午,湛榮齋來到南屋賬房:“四叔,是否得空幫我到韓家去一趟,請佩雲現在就到會館春秋祠,就說我在那裏等他。”

四叔丟下手裏的事,連聲答應著,就出門往韓佩雲家去了。

湛榮齋來到會館,一個人在春秋祠裏左等右等,他得考慮韓佩雲與自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湛韓兩家幾代的世交,而且韓家現在又是整個蘇門田地占第一的大戶,無論是田地的等次和畝數都超過了湛家。昨夜裏,藍大毛子派人來蘇門勒索糧餉的事,他需和韓佩雲先通個氣,也好共同商量個對策。可等了約一個時辰,韓佩雲仍沒有來,卻是四叔自己跑過來了。

湛榮齋問:“佩雲呢?”

四叔:“韓佩雲在家裏和幾個人打牌,我喊了半天,他正在癮頭上,隻是下不了桌子,還說有什麼事等下午再說。”

湛榮齋想了想:“四叔務必再幫我去喊一趟,就說我有要緊事,他要是再不來,我就要親自到他家去請了。”

隨後,湛榮齋在春秋祠裏又等了好一會兒,韓佩雲才手裏捧著水煙袋子從會館外麵進來。見到湛榮齋,老遠就誇張地打起了招呼:“嗬,是湛會首。”

湛榮齋忙站起身來:“佩雲,你如今不僅越來越油嘴滑舌,而且架子也忒大,連我湛某人也幾番才能把你請來?”

韓佩雲:“豈敢。湛會首如今可是蘇門的大忙人,不似我身上沒有一點兒責任,在家打點兒小牌,權作消磨時間。”

湛榮齋說:“湛某人我擔了這麼個差事,也是身不由己,受大家所托,佩雲你都是曉得的。這每一件事,哪裏又離得開你的幫扶呢!”

韓佩雲:“我聽說,昨天下午是什麼人讓一匹主人被殺害了的馬從後山給你捎了信來,到底是什麼事情?”

湛榮齋:“我今天這樣急把你請來,正是因為這件事。佩雲,你可曉得昨天給我捎信的是誰?”

韓佩雲:“不知道。”

湛榮齋:“是梅花寨裏的藍大毛子,整個後山和茶馬古道上最大也是最凶殘的一夥土匪。昨天夜裏,他又派了人到蘇門來了,已經和我見過了麵,要我們蘇門湊齊現銀三百兩,稻麥各一十二擔於這個月十六日夜裏,放在女兒牌坊下麵由他們來取。否則,他們就要血洗蘇門,要把我們從這塊大平壩子上趕盡殺絕。而且,不僅往後年年要納,從我們到這塊大平壩子上的那年算起,以前那麼多年的也都要補納。”

剛才還顯得很逍遙的韓佩雲聽到這裏,兩眼頓時就瞪大了:“什麼?這麼多的錢糧,你都答應了?”

湛榮齋笑了笑:“這麼大的事,我湛榮齋怎能一個人就私下給答應了,我有這個權力嗎?”

接下來,湛榮齋又說:“昨天夜裏,藍大毛子的人還挑明了跟我說,這一回是有人買了我們蘇門的樁,要藍大毛子來血洗蘇門。十六夜裏這第一次三百兩銀子、各一十二擔稻麥,隻是要我們蘇門贖樁,我們若是想贖,就得老老實實給他們納。”

韓佩雲:“有人買了蘇門的樁?”

湛榮齋:“是啊!”

韓佩雲:“那會是誰買的,我們在這塊大平壩子上到底礙著惹著哪個了?誰會跟我們蘇門有仇……”

湛榮齋望著韓佩雲:“你說還可能是誰?”

“難道又是下溪,是六指爺?”

韓佩雲也望著湛榮齋。

湛榮齋:“這事是明擺著的。我們在這裏肯定是從來都沒有礙著誰、惹著誰,與下麵川西平原上的那些湖廣人聯係都沒有,交道也從來都不打,更談不上曾與誰結仇。但是,我們蘇北人自從來到這塊大平壩子上,在這不長的時間內,把這塊大平壩子盤得這麼漂亮,家家戶戶過得這樣好,連皇上都親賜了我們匾。這在我們自己也是連做夢都沒有想到的。你說,六指爺怎麼會看得我們順眼,會不眼紅?所以,現在又挑撥藍大毛子這些原當地的土著,如今後山茶馬古道上殺人搶劫的土匪來要端我們,讓我們在這裏不能安生。而且,我聽說就在前幾天,曾有人親眼看見,況府的大管事木林森和藍大毛子一起從後山裏下來,去了下溪。佩雲你想想,像梅花寨那樣的地方,以前哪個敢去?六指爺特地讓木林森把藍大毛子請到下溪去又是做什麼?結果,昨天,藍大毛子的信就到我們蘇門來了。表麵上,現在是藍大毛子要來勒索我們蘇門人的錢糧,不給就要血洗蘇門,實際上買樁的就是六指爺,這一切,背後肯定全都是受了六指爺的唆使。”

“佩雲,你我是兄弟,往小處說,至少我們湛、韓兩家,自從當年我爸爸和你爸爸帶著我們一起離開小湛莊到四川來,最後是好不容易在這塊大平壩子上落腳。若是往大一點兒說,是現在這塊大平壩子上所有的蘇北人,我們的命運是一直就捆在一起的,許多事情,從根本上我們都不能分彼此,也沒法分。即使說我現在當了蘇門的會首,又得什麼好處了?從來也都沒有得過半個銅板。我這還不全都是為了所有的蘇北人好。還有就是封聾子家,當年也都是和我們兩家一起來到這塊大平壩子上的。前幾天,我聽說銀桂子和鳳蓮子嬸嬸在你家‘六十六’旁為那二畝半水口田吵的事。這裏,我拿這個話來說,並不是湛家有意想把那二畝半水口田坐實,正式落到我湛某人名下。我這裏願向你保證,湛家永遠不會有那樣的心思,那二畝半水口田當初你爸爸和我爸爸他們那輩人那樣留下來的,為什麼獨獨會那樣留下來。你我也都很清楚。當初讓天女子種是作為蘇門的義產,天女子死後仍然還是蘇門的義產。佩雲,就那麼一小塊田,你、我或者鳳蓮子任是哪家現在為什麼就一定要占到自己名下去呢?我們幾家尤其不能為這樣的事爭得雞飛狗跳的,讓人家看著笑話。當然,不僅僅是這件事,還有包括今後其他事情,你覺得我說的是不是有道理?”

韓佩雲的臉上略微顯得有些不自然,但他立即反口說:“那天的事我是根本就不曉得,銀桂子晚上回家就被我狠狠罵了一頓。我真的是一點兒都不知道,她是怎麼會為那塊水口田與鳳蓮子嬸吵起來的。”

湛榮齋:“過去的事就算了。佩雲,我是想說,我們不能以為現在的日子都過好了,不愁吃不愁穿了,蘇門現在也已經名聲在外,大家就可以安穩地在這裏享受太平富貴了。其實,山下的那些湖廣人什麼時候把我們忘記過?他們時時刻刻都在背後盯著我們,想盡了各種邪惡手段想打我們蘇門的主意,打我們這些蘇北人的主意。就說這一回,他們自己無法直接出麵,而是買通了藍大毛子這樣的土匪來對付我們,難道還有什麼比這一招更狠毒的嗎?”

韓佩雲:“反正,這錢糧我們蘇門是不能出,即使六指爺是買了我們的樁也好。他買了,我們就是不贖。不僅這一回,以後所謂每年要繳納的多少多少,他藍大毛子也是根本就別想,蘇門一個子兒一兩糧也不能給他們納。他藍大毛子不就是那幾十個土匪嗎?怕他做什麼?他們如果真的敢來,還怕鬥不過他們?”

湛榮齋:“對。我也是這個意見。這個樁蘇門不能贖。我們一個子兒一兩糧都不能給藍大毛子納。六指爺當年那樣逼我們也沒能讓蘇北人屈服,如今他抬出一個藍大毛子來同樣不可能。蘇北人怎麼能就被這些土匪給嚇住,被他們捏著鼻子喝水?不過,這也就是說,從現在起,蘇門就必須做好一切準備,隨時準備抗擊藍大毛子的襲擊。藍大毛子這股土匪我們雖說不怕他,但也萬萬不可小視了。他畢竟在後山這條茶馬道上幾十年了,而且都是原來這裏的土著,不僅生性殘忍,也是後山所有匪夥中最有實力的,據說有兩杆鳥銃,一摟火能放翻一大片,頗有威力。另外每人還有兩把刀,一把帶‘藍’字鋼印的剔骨尖刀和一把大刀。”

韓佩雲立即說:“鳥銃那東西我曉得,他藍大毛子有,我們蘇門也能有。我明天就可以立即到成都去買。”

湛榮齋把水煙袋子裏的煙鬥拿起來,吹掉煙灰,隨即又裝上一泡,卻沒有再點,而是稍停了一陣,這才說:“佩雲,今天有你這樣站出來,實實在在說,我這心裏真是踏實多了。關於抗擊藍大毛子的事,其實我昨天夜裏是一點兒都沒有睡,整整想了一夜。鳥銃肯定是要去買,而且至少買上七八杆。除了買鳥銃,我們還有很多準備是必須做的,比如現在的蘇門白天不說了,一到夜裏都沒有一點遮攔,就像昨天夜裏藍大毛子派來的幾個土匪一樣,隨便什麼地方都可以摸進來。蘇門四周若是能砌個丈把高的圍牆,那當然最好,但這工程量實在太大,不是三兩天就可以完成的。但我們可以先打許多一兩人高的木柵欄,在夜裏可以把蘇門四周也擋得嚴嚴實實的,讓藍大毛子輕易進不了鎮子。今天都已經是九月初九,距藍大毛子給我們定的十六,隻有七天時間,單說到成都去買鳥銃怕都來不及。所以我想,抗擊藍大毛子,一定要做到他隻要敢來,一回就要把他打怕,讓他們曉得蘇北人絕對不是可以任捏的軟柿子。眼下當務之急,先要設法和藍大毛子把日子往後拖延,這才有我們準備的時間。再就是,蘇門不打算贖樁,而且正在進行防禦,這件事現在既要立即就著手,爭分奪秒,同時,還一定要切實保密。所有這一切都要盡可能在沒有任何外人,特別是讓藍大毛子曉得的情況下完成。一旦讓藍大毛子聽到了他會不會提前對蘇門動手,那就由不得我們了。木柵欄的事,可以在會館裏打,木匠也不請外麵的。裘喜貴在行,就讓他牽頭,我們本鎮上找幾個會木匠活的集中在那裏打,打好後也先都堆在那裏。還有到成都去買鳥銃的事,同樣就你我兩人知道,需要多少銀子一會兒我家裏可以先拿,待這件事過去後大家再攤,那都好說。總之,表麵上一切都還要與原來一模一樣,各家各戶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到最後真正與藍大毛子攤牌的那一天,所有的東西都不能亮出來。以上兩點必須做好。目前,這件事鎮上曉得的除了你我,還有四叔和小甘子。如果再加上裘喜貴,就這幾個人,大家可以分頭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