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身世之謎(1 / 3)

三天前,當羅伯特和朱莉婭按響謝寓的門鈴時,方若華正在院裏修整花木。她今年正好到花甲之年,剛剛辦了退休。二十五年前,她從台灣來到美國,跟謝先生讀博士,然後當他的助手,再後當他的妻子。她已在基因工程學的領域裏徜徉了半生,乍一退休,心裏空落落的。

她知道這便是所謂的退休綜合症,治療方法就是強迫自己建立新的興趣。於是,她買了《花卉知識》、《園林修剪》,開始向自己院中的花木“宣戰”。從前天起,她已經連續幹了三天。不過,她客觀地評價,自己三天的成果還比不上花匠老格林一個下午的工作量。修剪玫瑰花叢時,她被尖刺劃破了衣服和皮膚;當她笨拙地爬上鋁合金梯子去修剪櫻桃樹時,那些在地下看得清清楚楚的速發枝條卻藏了起來,一根也找不到了。女仆莎蒂瑪還在下麵一個勁地驚叫:

“小心,夫人,請你小心!”

幹活時她的心仍牽掛著兒子。丈夫和她在生物工程學中碩果累累,但真正的心血卻在兒子身上。兒子成功了,更確切地說,是丈夫成功了--雖然這個成功晚了一點兒,他已經六十五歲了。大仲馬曾對小仲馬戲稱:“我一生有很多滿意的作品,但最滿意的作品就是你。”這話完全可以搬到鮑菲身上--而且,在這裏,“作品”二字有著真正的、嚴格的字麵上的意義。

但是,欣喜並不能完全趕走心中隱隱的恐懼。這種恐懼是在六個兒子夭亡後埋於心底的,已經變得宿命般堅固。她之所以沒有和丈夫同赴雅典去享受成功的歡樂,就是這些東西在作怪啊。

但願這些陰影永遠不要落在鮑菲身上。

她正忙碌著,莎蒂瑪跑來告訴她有客人到訪:“是一對男女青年,他們說曾是你的鄰居,是鮑菲的同學。”

方若華正好該休息了,便放下修枝剪刀回到屋裏。從監視屏上看,大門口站著一個高個男青年,亞麻色頭發,目光銳利。他旁邊是一位漂亮姑娘,紅褐色頭發,綠色眼睛。方若華認不出他們,但覺得確實有些麵熟。自從鮑菲成名之後,記者們絡繹不絕,她都婉拒了,她知道隻要開一個口子,這個庭園中就再不會有平靜可言。不過,如果這兩位真的是鮑菲的少時鄰居和同學,讓他們吃閉門羹未免不近人情。

她摁下通話器問:“請問二位的名字?”

高個青年立即對攝像鏡頭綻出了笑臉:“我叫羅伯特蓋納,我的同伴是朱莉婭麥克尼爾。”

“你是參議員老蓋納的兒子?她是海軍上校麥克尼爾的女兒?”

“對。”

“請進來吧。”

她摁下開門鍵,磁性門鎖一聲輕響,大門自動拉開。兩個客人沿著甬道向客廳走來,一邊欣賞著兩邊的花木。謝寓十分寬敞,鐵柵欄圍著白色的房舍和起伏的丘陵。按響門鈴前,兩人曾開車繞著這座占地廣闊的院子轉了一圈,在後院發現了一條朱紅色的100米塑膠跑道。一見到這個特殊的建築,他們就知道這肯定是謝寓了。在自己的院中修造正規跑道,恐怕在全美國也獨此一家。

女主人請客人人座。她雖年過花甲,但身體很好,動作敏捷,麵色紅潤,這會兒額頭還留著汗意。她微笑著說道:

“剛才我在花園裏修剪花木。你們喝點什麼?”

兩人都要了加冰的馬丁尼。羅伯特開口說:“伯母,聽說了鮑菲的成功,我們都十分興奮。我們絕沒想到,一個世紀性的天才就在我們的街區裏誕生了。伯母還記得吧,小時候我和鮑菲常在一起玩耍,我記得他從小就非常敏捷,就像一隻山中的靈貓。對了,他還有個外號,叫‘愛咬人的鮑菲’,我還被他咬過一次呢。”

女主人的臉上掠過一絲不豫之色。羅伯特說得不錯,鮑菲小時是愛咬人,開始是咬媽媽的乳頭,後來咬同學們的肩頭,最後在爹媽的嚴厲管束下才有所收斂。但她和丈夫常常回避這個話題,因為它牽扯到某種模模糊糊的恐懼。羅伯特看出主人的不快,立即刹住這個話題,但他相信點出這個細節有助於以後坦率的談話。他接著說:“伯母,鮑菲已經成了美國青年狂熱崇拜的偶像,因為他的成功太突兀了,太驚人了!兩年前,我們還從未在新聞報道上注意過他的名字呢,但一夜之間,他就實現了體育界的千年之夢!”

方若華微笑道:“實際上並不突兀。知道十八年前我們為什麼要搬家麼?鮑菲父親知道他有短跑天賦,很早便開始對他進行強化訓練。我們搬到這個比較寬敞的地方,特地為他修了一條百米跑道,還聘請一位造詣很深的私人教練。在這位教練的調教下,鮑菲的成績突飛猛進,早在三年前,他就能破世界紀錄了。但我丈夫不想讓兒子過早露麵,他一生追求完美,堅持讓鮑菲在達到‘絕境’後再去參賽。我想,他一定是受了金庸武俠小說的影響!”她開心地笑起來,又說,“當然,這也是一個很好的商業策略,隻有產生了轟動效應,體育讚助商才舍得掏錢。這不,耐克公司已拿出一大筆錢,足以補償我們這些年的投入了。”

羅伯特堅持說:“即使有這些過程,鮑菲的成績仍是極為驚人的。它打破了生理學家預言的體能極限,相信在整個21世紀內也不會有人超越。伯母,這個成績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以至不少人聯想到……興奮劑上去。”

這句話一出口,來訪的兩人立即緊盯著女主人的眼睛,她會有什麼反應?驚慌還是憤怒?

“關於興奮劑已有了最權威的結論。”方若華淡淡一笑。

“可是,這隻是關於‘已知興奮劑’的檢測結果,是不是還有專家們尚不了解的新一代興奮劑,或其他方法呢?”

方若華冷淡地說:“這是你們來訪的真實目的?”

朱莉婭急急地說:“伯母你不要生氣!……我們真誠地希望鮑菲是清白的,相信他沒有使用過興奮劑。這不僅牽涉到體育運動的聖潔,也牽涉到你兒子的幸福。你想聽我曆數一下為興奮劑而喪生的著名運動員嗎?像全美男子健美冠軍……”

女主人擺擺手,打斷了朱莉婭的話頭。她微微一笑,斷然說道:“鮑菲與興奮劑完全無涉,我以母親的名義發誓。”

兩人互相望望,知道這次訪查隻能到此結束。羅伯特將話鋒一轉,興高采烈地說:

“我們相信一個母親的保證,這真是一個好消息。伯母,你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母親。”

“對,我很幸福。”

“能為我們說一些鮑菲童年的趣事嗎?在他的童年生活裏,你印象最深的是什麼?”

女主人笑笑,溫婉地說:“哪個母親沒有一大堆溫馨的回憶呢?不過,我能憶及的都是些瑣碎的往事,與你們所說的世紀性天才沒有相合之處。你們不會感興趣的。”

羅伯特不死心,央求道:“能讓我們看看他兒時的照片嗎?”

女主人點點頭,讓莎蒂瑪捧出一摞影集。兩人貪饞地翻看著。眾多照片記載了鮑菲的生命曆程,從未睜眼的嬰兒,直到二十五歲的英俊青年。兩人特別注意他六至七歲的照片,看能否從中撿起兒時的回憶。對,在這裏,他在玩滑板,在野遊,在吃生日蛋糕,這一張的背景是熟悉的街區建築。這一張是謝家三人合影,鮑菲父親正當盛年,笑容中隱隱可見他的高傲。他摟著妻子,圓頭圓腦的兒子站在身後,笑得像天使一樣開心。朱莉婭說:

“這是謝伯伯。伯母,記得那時我們很少見他的。”

“嗯,他太忙。他的‘第一夫人’是他的工作,我和鮑菲是排在第二位的。”

朱莉婭無意中問道:“鮑菲是你們的獨生子嗎?”

女主人的目光一下子暗下來,苦澀地搖搖頭:“他的六個哥哥都夭折了,最大的隻活了一個月。”

兩人都吃了一驚,很後悔無意中戳到了母親的痛處。朱莉婭示意羅伯特合上影集,她挽住女主人的胳臂,小心地勸慰道:

“伯母,不要為過去的事傷心。不管怎樣,你有了鮑菲,他一個人的成功已經足以代替六個兄長了。”

女主人把朱莉婭摟到懷裏,沉默良久,咀嚼著苦澀的往事。她歎息著:“他的六個兄長如果活下來,也會是同樣的體育天才。可惜……”

她沉重地歎息著,起身送客。

莎蒂瑪代主人把二人送到門口。出了門,羅伯特一邊開車,一邊側過臉急切地說:

“真是想不到的收獲!鮑菲謝肯定是用胚胎克隆的方法孕育出來的!知道什麼是胚胎克隆嗎?”

“我知道。受精卵在子宮中的發育不超過八細胞期時,每個細胞都是全能的,如果把它們分割開,每一個細胞都能發育成一個整體。這就是胚胎克隆。早在上個世紀,科學家就掌握了這種方法,一般用於動物的良種繁育,個別情形下也曾用於醫治人類的某些遺傳疾病--但你憑什麼說鮑菲是用這種方法生育的?”

“推理唄。六個夭折的兄長--而沒有一個姐姐;還有她失口說的那句話:如果他們活著也會是體育天才。誰能斷定一月內就夭折的孩子會是體育天才?除非他們是孿生子才勉強說得通,因為孿生子的人生之路常常很相像,可以從謝豹飛的天才反推到他的哥哥身上。”

朱莉婭思索很久,才遲疑地說:“你的猜測可能是對的。”

汽車開過謝寓的後院,透過柵欄他們又看見了朱紅色的跑道。羅伯特癡癡地盯著它,喃喃地說:“一個世紀性的天才就在這兒誕生?”直到跑道消失在身後,他才回頭說:

“事情還不僅如此。六個兄長都是體育天才!即使是同卵孿生,這個評語也過於武斷。我想……”他沉思著,然後側過臉,說出了自己的結論,“謝氏夫婦一定使用了某種基因工程的方法,為這個受精卵人為地注入了某種‘天才’成分。”

朱莉婭急急喊:“注意!”對麵冒冒失失地開來一輛貨車,羅伯特忙打方向盤躲開來車,繼續著剛才的話題。他堅決地說:“不是興奮劑,是某種基因工程方法!鮑菲謝一定是用基因工程方法製造的超人!”

朱莉婭沉默了很久,才低聲問:“我們該怎麼辦?”

“到雷澤夫大學去,到謝氏夫婦工作過的地方去!朱莉婭,不虛此行啊,我們已挖到一處新聞金礦,這可是獨家新聞啊。”

朱莉婭勉強地說:“鮑勃,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為什麼?”羅伯特吃驚地瞪著她。

“如果追查這件事,勢必不斷傷害方女士的感情,對這個失去六個兒子的母親來說,未免太殘忍了。”

羅伯特雖為她的善良所感動,但仍然不客氣地反問:“那你說怎麼辦?就此止步?”

朱莉婭猶豫著:“我不知道。”

“這樣吧,我們把雷澤夫大學之行走完,把事情真相搞清楚。至於以後怎麼辦,到時我們再商量,好嗎?”

“好吧。”朱莉婭很勉強地答應了。

羅伯特十分高興。他們得到的信息還太貧乏,難以分辨迷宮的出口。但至少已經發現了一座內蘊複雜的迷宮,這一點是確定無疑了。

因為正值暑假,雷澤夫大學醫學院校園中人影寥寥,幾個學生席地而坐,認真地討論著什麼話題。體育場上人稍多些,一些人在踢足球,另一些人在練習棒球。羅伯特忽然興起一個念頭:如果這些學生得知--一個世紀性的體育天才原本誕生於本校的試管和曲頸瓶裏,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羅伯特停下車,向一位東方人模樣的姑娘打聽人類基因研究室的地址。姑娘很熱心,特意把他們領到路口,詳細指點了去那兒的路。生物係大樓是一幢青灰色的建築,從外表看比較陳舊,不像是“21世紀科學”所應有的外殼。一走進大樓,他們就產生了一個強烈的印象:這就像走進一座蜂巢,眾多工蜂繁忙地進進出出,不時停下來,碰碰觸角,交換一點信息;有的趴在工作台上,像是工蜂在專心喂養幼崽。他們按照那位姑娘的指點找到了人類基因研究室,該室的主任杜格科內爾有五十歲上下,禿頭頂,穿一件色彩強烈的方格襯衫,領口處露出濃密的胸毛。他的目光十分銳利,羅伯特一眼望去,就知道他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角色。杜格熱情地接待了來訪者,並未因來訪者比較年輕而稍顯怠慢。但對羅伯特提出的問題,他一概靈巧地避開了。

“請問鮑菲謝是胚胎克隆體嗎?”

“一無所知。我怎麼可能知道呢?你問錯地方了。這兒並不是婦產醫院或生育研究所。”

“他是否采用了某種基因改良手術?”

“一無所知。”

問了很久也不得要領,羅伯特隻好點出那個最關鍵的事實:“是鮑菲母親方若華女士--她剛從這裏退休--親口告訴我們的。”

杜格真誠地表示驚異:“是嗎?能否請她提供更詳細的情況,我也想先知為快。”

羅伯特對他的圓滑恨得咬牙,卻無可奈何。這時,一個滿臉胡子、身體健壯的中年人進來,同杜格小聲商量著什麼問題,討論大約持續了五分鍾,最後杜格點點頭,那人走了,臨走還注意地看了看兩人。

在這個空當裏,羅伯特飛速考慮著自己的措辭。最後,他以冷淡的客氣對杜格說:

“科內爾先生,務請原諒我的冒犯。我知道你一定在想,這是哪兒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竟然來查問有關胚胎克隆和基因改良的秘密。這都是很微妙的東西,是各個研究小組盡力掩蓋的特級機密,是生物倫理學家瞪圓眼睛在尋找的靶子。但我告訴你,我恰恰知道這個問題的微妙性。也許我們的資曆太淺,不夠格同你作一次開誠布公的談話;但隻要我對某家報紙放點風,他們一定會放出最老練的獵犬循跡追來,把你的皮肉撕碎,直到露出骨頭。科內爾先生,如果謝可征夫婦的確對兒子幹過什麼,他們不會在自家汽車房幹,他們一定會依靠這個實驗室。作為這兒的負責人,你想把責任推幹淨嗎?你是否願意某天起床後發現自己已經成為輿論界的靶子?”

這一番話說完,朱莉婭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杜格顯然有些遲疑了,片刻後說:

“你恰恰說錯了。魔術般的基因技術主要取決於科學家的才幹和知識,與財力和設備關係不太大。如果一個訓練有素的科學家想進行基因改良術的話,他完全可以對外守住秘密。何況,”他笑道,“如果真有此事,也是在二十六年前發生的,那時我還在讀博士呢。”

羅伯特毫不放鬆地逼問下去:“但你們肯定聽到了某些風聲,隻是對某個二十六年前流傳下來的秘密心照不宣?”

杜格良久才說:“很可惜,我不能對你們有所幫助。再見。”

已經到午飯時刻,兩人來到鄰近的酒吧,喚侍者點了酒菜。羅伯特沒有因上午的挫折懊惱,而是堅定地說:

“不管這個科內爾多麼狡猾,可以肯定鮑菲謝的身上使用了某種生物技術,很可能是基因改良技術,這一點已不用懷疑,我已經嗅到它的味道了!”

朱莉婭也覺得,雖然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但跡象已經越來越明顯。這時,一個人徑直來到他們的餐桌旁:“你們好,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請坐。”

那人五十五歲左右,滿臉絡腮胡子,儀態從容,穿著藍色工裝。他打了聲響榧,侍者趕忙過來向他點頭致意,看來他在這裏很熟:“卡爾,再來一份酒菜,這兩位的費用也記到我的賬上。”

“是,金斯教授。”

他轉身對著兩人:“我們剛見過麵的。”

兩人已經認出他了:“對,在杜格的辦公室裏。”

那人點點頭:“我叫埃迪金斯,是謝可征教授多年的同事。剛才我聽到了你們同杜格的談話,我想,我能介紹一些你們感興趣的事實。”

兩人不由得對望一眼,這位金斯先生為什麼找上門來提供情報?是他與謝教授不合,還是想把兩人引入歧途?金斯先生顯然看出了他們的疑慮,淡然一笑說:

“飯後,我先領你們參觀一下我們的實驗室,讓你們對基因工程技術有一點感性認識。”侍者把開胃酒送來了,金斯先生朝兩人舉起酒杯,“幹杯!至於我的卑鄙動機,你們可以慢慢琢磨,哈哈。”

兩人覺得臉上發燒,趕忙舉起酒杯。他們很快吃完便餐,在席上再沒有談正事。

實驗大樓已經上班了。每到一處,都有人尊敬地向金斯先生致意。他回頭對身後的兩人直率地說:

“謝教授退休後,我是這裏的第一提琴手。”想了想他又補充道,“因此,關於卑鄙動機的猜測中,可以先放上一條:嫉妒。”他的絡腮胡子中藏著笑意,兩人都有些發窘,沒有回話。

“我今天要領你們看一些基因工程的成就,請注意,我讓你們看的,不是最新的進展,而是三十年前就已實現的甚至已經成熟的技術。知道我的用意嗎?”

羅伯特敏銳地說:“你是說,這些都是在鮑菲出生前就有的,是可能用於鮑菲謝的胚胎之上的技術,對嗎?”

金斯微笑道:“這是你的推測,我可什麼也沒有說。”

說著,他推開一間小屋的門,裏邊盡是一些潔淨的玻璃器皿。一位穿著潔白工作衣的黑人姑娘正在向鐵絲籠中倒食。金斯同她交談了幾句,姑娘把一台台式放大鏡推到玻璃容器前。金斯說:

“請二位看看這些果蠅,它們經人工誘導發生了基因突變。”

放大鏡下是一群奇形怪狀的果蠅。這些畸形果蠅是頭部該長須的地方卻長著兩隻後腿--這些後腿隻能進行無意識的顫動,與正常腿相比,顯得笨拙可笑,非常別扭。

金斯解釋說:

“這是由放射線誘導的盲目變異。從本質上說,一個生命的誕生,與組裝一輛童車並無不同,沒有什麼神秘之處。生命的組裝也需要零件,需要藍圖,也會出現錯誤,而且某些錯誤比較容易出現,就像是童車的前輪後輪容易混淆一樣。果蠅後腿基因的開啟與頭須基因的開啟就有某種相似,所以盡管我們采用的是非定向性誘導,但頭須處出錯的幾率仍然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