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並不忌諱談論自己曾經幹過這樣鄙賤的事情,他甚至還帶有某種自豪的口吻談起自己的這一段經曆。他說:“叫我管倉庫,我就把倉庫裏的賬目計算得清清楚楚”,“叫我管牛羊,我就把牛羊管理得肥胖強壯起來”。(“孔子嚐為委吏矣,曰,‘會計當而已矣。’嚐為乘田矣,曰,‘牛羊茁壯長而已矣。’”《孟子萬章下》)
孔子在日後的教育、文化與政治活動之中,還與音樂結下了不解之緣,這不僅是他天性中的一種愛好與追求,是當時禮與樂、詩與樂幾乎融為一體的現實反映,其實也是孔子謀生的一種技藝。而六藝之中的“樂”,也就有了相當重要的分量。少年的孔子,是下過功夫學習過音樂並掌握了多種樂器的演奏技能。在他的艱難的青年時代,這個管理過倉庫、放牧過牲畜的小夥子,還多次做過另外一種事情:為別人的婚喪嫁娶,充當過“樂器班子”,說得通俗一些也就是吹鼓手。這個身材高大、長得體麵、中氣十足而又有文化的青年,一定是有著相當的知名度了,請他的人也會遠近都有。而他,不僅會在具體演奏之時增長駕馭樂器的技巧,還可以從各種禮儀中擴大與社會的接觸麵,並增長自己的見識與閱曆。
孔子並不是生而知之--世界上從前沒有,將來也不會有這種生而知之的人--他的能幹與才能,全部來自於他的好學與勤奮。有這樣幾個好學的故事,能夠真實地反映出青年孔子的精神風貌。
在《論語子罕》一章裏,記著這樣一件事:“在孔子所住的闕裏不遠的地方有個達巷,那裏的人一定是多次親眼見到了孔子的博學與多聞多能,所以才信服地讚歎:姓孔的那個青年真不簡單啊,雖然他還不是個知名的人,但是他會的東西實在是多呀!”(“達巷黨人曰:‘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孔子聽到後,卻謙遜而又有些幽默地說:“我有什麼本事啊?會趕車嗎?會射箭嗎?我不過會點趕車的本領而已。”(“子聞之,謂門弟子曰:‘吾何執?執禦乎?執射乎?吾執禦矣。’”)其實,在青年時代就已經精通了禮、樂、射、禦、書、數“六藝”的孔子,很明白六藝中最容易的要數趕車了。他之所以強調自己“不過會點趕車的本領而已”,就是在告訴自己的學生們,一個真正會學習好學習的人,是要從最基礎最簡單處學起做起,不能眼高手低,更不能好高騖遠。在他第一次有機會進入魯國祭祀周公的太廟時,他便從進門到出來,遇到什麼就問什麼,好像一個饑渴的小學生一樣。有人見到孔子的“每事問”,便不解地說:“誰說郰邑大夫叔梁紇的兒子懂得周禮呢?他進入了太廟就問這問那,還沒見他住過嘴。”這話傳到了孔子的耳朵裏,孔子卻不客氣了,回答說:“這才是合乎禮的呢。”還在兒時就已經“為兒嬉戲,常陳俎豆,設禮容”,按照周禮進行演練不已的孔子,當然對於周禮早已爛熟於心,他怎能不知道呢?他隻是在對於自己掌握的知識進行驗證,並對於春秋末年一些背離周禮的地方表示疑問罷了。(“子入太廟,每事問。或曰:‘孰謂郰人之子知禮乎?入太廟,每事問。’子聞之,曰:‘是禮也。’”《論語八佾》)
公元前525年(魯昭公十七年),魯國的一個附屬小國郯國的郯子來朝見魯昭公。在一次宴會上,魯國大夫昭子問郯子:少昊的時候,以鳥名官是怎麼回事呢?郯子說,少昊是我的祖先,這個情況我是知道的,當時少昊剛立的時候,正好有鳳飛來,這就是以鳥名官的起因吧。接著,郯子還向昭子詳細地介紹了當時的情況。孔子聽到這個消息,再也坐不住了,連夜敲開了魯國賓舍郯子所宿居的門,迫切地向郯子請教關於少昊時代職官製度典籍曆史等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