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景予飛所料,就在他從上海回來的第三天傍晚,許小彗出現了。
景予飛正想去食堂,一見她的身影,扭頭就向大院外走去。許小彗乖巧得很,馬上也一聲不吭地跟著他走。景予飛走得很快,許小彗的步幅也一點兒不小,兩人就這麼迅速地來到了外麵的小巷裏。
一看周圍沒什麼人,景予飛猛地爆發了。他一個急轉身,手指差點就戳到許小彗的鼻尖:你搞的什麼名堂!這麼重大的事情,關係到我切身利益的事情,你居然也敢騙我!居然還一騙再騙,把我耍得團團轉,你太不像話了……
可是,許小彗似乎早有準備,她一點兒也不生氣,不還嘴,任由他吼叫著,並且又像先前那樣,癡癡地望著他,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甚至還一臉很欣賞他發怒的樣子,時不時露出一絲笑意。
景予飛不禁氣短:你笑什麼?
我笑了嗎?
你就是在冷笑!
那又怎麼樣?我覺得你很好玩。你知道嗎?你這種時候是最可愛的,也是最傻的。你想,你還真的會跑到上海去,你說你傻不傻?不過,這倒也說明你心裏還有幾分在意我的……
胡說八道!我跟你談正經事呢!
許小彗也喊起來:我說的都是正經事!你不聽我馬上就走!
景予飛最怕看到的就是她的這種表情和態度,他不知不覺就泄了氣,不知說什麼好了。
許小彗這才又若無其事地開了口:好了好了,都怪我不好。你消消氣,有話慢慢說不好嗎?說著,她將手中拎著的一隻紙袋塞到景予飛手上:我在上海給你買了一件夾克衫,這是現在上海最時興的。尺寸是我估摸的,可能差不多,你回頭穿穿試試,不行以後我再去換……景予飛觸電般使勁抽回了手:不要不要,誰讓你給我買衣服的?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來這一套。
順便的嘛。你拿著吧。
景予飛又一次把衣服推開:這麼說,你真的去上海了?那我怎麼找不到你?
這麼說,你真到上海找過我了?許小彗的臉上霎時綻開一朵燦爛的笑靨,又像是得計的自得,又像是證明了什麼的寬慰:你又不知道我媽住址,怎麼找得到我?
你信封上不是寫著嗎?難道完全是胡說八道!
許小彗咯咯地笑得前仰後合:那是順手寫的,我上海家住哪裏,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有什麼必要告訴你?
那你為什麼還騙我在人民商場工作?
嗬,你可真行啊,改行做公安啦,把我的什麼都摸這麼清楚,有必要嗎你?
景予飛怔了一下,立刻轉換話題:也是,現在談這些都毫無意義。你說吧,什麼時候去做人流?我可以陪你去。你要明白,在這件事上我決不會任由你胡來。
休想!許小彗的神色突然大變,轉眼就成了頭凶狠的母獅,又尖又厲的嗓音也讓景予飛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你真把我看成一隻傻不拉嘰、任你哄任你玩的小綿羊了?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這是天意,老天爺是站在我這邊的!在這個問題上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你隻有兩條路--如果你還有良心,是個負責任的男子漢,那就明媒正娶,光明正大地做這個孩子的爸爸;如果你負心到底,那就偷偷摸摸地做這個私生子的父親,而且一輩子也別想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