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6，2號床的丈夫的鼾聲仍然不斷地響著。2號大概是心裏特別煩躁，又大聲地喊著丈夫的名字。可是，丈夫的鼾聲已經壓過了她的呼喚。我依然醒著，不時地給母親蓋被、檢查身上插著的導管、觀測監視屏幕上的波浪及數據……2號床丈夫的鼾聲，讓房間其他四個人都難以入睡。00：35，看到母親床下掛著的尿液袋快要滿了，我叫來護士，讓她告訴我如何處理。護士叫我拿來尿盆，將尿液袋下方出口的卡子向上翻轉，然後掉過頭來，尿液就可排出來。我學會了，護士看著我操作成功，迅速走了。我將倒空的尿液袋子掛在原處。我端著母親的便盆，走進廁所，倒進便池，衝洗幹淨，還原。00：46，2號床的丈夫的鼾聲，由原來的“突突突突”，變成了“呼呼啦啦”，再變成了“嘟嘟嘟嘟”……走廊上那三個男人的鼾聲從門口傳進來，與2號床的鼾聲遙相呼應，像是在合奏一曲此起彼伏沒完沒了連綿不斷的鼾雷協奏曲。房間其他人被這鼾聲折騰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得罪他這個本院的醫生，更何況他的妻子還是本院隔壁醫學院的老師。01：15，2號床的丈夫仍不停地翻身，他身下的報紙被壓得嘩啦啦地脆響。我盡量不讓自己睡著，因為我也打鼾。一旦我熟睡了打鼾，更會影響母親和其他人的睡眠與休息。03：37，母親的營養液才全部輸完。我叫來護士將針頭和管子收起。剛要躺下來，聽到床頭母親輸氧管上方的綠色水瓶裏，水花在咕咕嚕嚕不停地翻滾著，發出陣陣悠揚婉轉的聲音，像是鄉間清泉流水聲，又像是幼兒時期母親領著我和弟妹們坐在夏季星夜裏納涼時哼唱過的一首搖籃小夜曲……我一直難以入睡，不時地起身，關注著母親，聆聽著母親的呻吟，撫摸著母親的臉和手心，安慰著母親……05：20，醒來，發現母親在翻動著身子，看樣子非常難受，好像想翻身坐起。我趕快扶著母親說，您這個時候不能隨意翻身，不然傷口掙開了，愈合起來就困難了。我輕輕地扶著母親，側臥著，給母親蓋好被……母親說，嘴裏好幹。我趕快倒水，用棉簽蘸著，濕潤著母親的舌麵和嘴唇。05：30，2號床的丈夫離開，房間總算平靜下來。昨晚，母親的病房裏，除了2號床的丈夫，其他人都沒有休息好。細算起來，我僅睡了93分鍾。 05：35，收拾好自己睡的折疊床，來到走廊轉悠。此時的走廊和所有病房的病人與陪護人員，都還沒有起床，但也沒有了鼾聲，顯得特別寧靜。走廊57號床鋪，擠睡著一對農村中年夫婦，護士正在給睡在外麵的女子抽血。該女子皮膚黝黑，非常消瘦，剛剛睡著的母親了，才到醫院來診治。護士給她抽了三管血之後，匆匆離開，因為有人在急切地呼叫著護士。05：40，我洗漱完了，將母親排出的胃液袋倒幹淨，連同尿液袋也倒幹淨，一並倒進了衛生間的馬桶裏，衝幹淨，還原。回到好不容易睡著的母親身旁，看到顯示屏幕上的血壓狀況：132/80，屬於正常範圍。06：47，陽光斜照在母親身上。母親眼角盈著晶瑩的淚水，臉上的斑痕更加明顯，皺紋更加清晰，這是將近80歲的母親今天留存在我心裏的一幅定格畫像！遙想幼兒時期，年輕母親的秀麗容顏是我的光榮和驕傲，母親堅強不屈地迎戰苦難生活，引領一家人在拮據窘困中努力生活，仍然充滿希望和信心，熬過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的艱苦日子，將兒女撫養成人。我漸漸離開她身旁，留下母親依然用堅強與勤勞，和父親安度晚年。去年7月17日父親034臉色蠟黃，不知是什麼大病，農村人舍不得花錢，一般小病，隻要能扛的，都盡量扛過去，隻有到了實在扛不過去去世之後，母親孤身一人，仍然在用自己勤勞的雙手支撐著一個家，作為所有兒女及其孫輩回來團聚時的安樂窩！而此時此刻的母親，重病在床，依然惦記著鄉下的家，牽掛著她苦心經營了幾十年的家園！06：50，2號床的丈夫來了，拎著一包花花綠綠的衣物。他匆匆忙忙地擦洗著妻子的身子，當著我的麵，在陽光裏，脫光妻子的上衣換上，並將換下妻子的內褲。為了避嫌，我趕快起身走出了病房。06：55，2號床的丈夫說，我上午要做一台手術。昨晚我沒有睡好，有點困，中午要好好休息一下。說完，他迅速離開了房間。06：58，妻子來了，她讓我趕快去省委食堂吃早餐，有她在，我可以安心地上班。07：00，我與母親打招呼，離開母親，趕往省委大院食堂過早。07：06，走出醫院。大雨過後的城市，溫度依然比較高，幹渴的樹木、花草，沐浴了一場雨水，顯得特別清新秀麗。街道、大樓、馬路，比沒有下雨時也顯得幹淨多了。07：20，走進省委大院，空氣比不下雨時更加清爽、舒潤。此時上班的人和車漸漸地多了起來。07：25，我來到辦公室，換上鞋子（昨晚雨後趕往醫院時穿的是拖鞋）。07：30，趕到省委食堂，已經滿身是汗。此時正是上班人群早餐高峰，整個樓層幾乎坐滿了就餐的人。因為昨晚沒有怎麼睡覺，肚子在淩晨就餓了，所以此時我買了一個饅頭、一個包子、一個煎餅、一個雞蛋、一碗綠豆稀飯、一小碟土豆絲，坐下來，匆匆吃完。07：44，離開省委食堂，走在通往單位的路上，汗流不止，雖然有微微晨風，但仍然感覺悶熱，而且還有點心慌。我想，可能是昨晚隻休息了93分鍾的緣故，畢竟是近50歲的人，不再是二三十年前的身體了。07：48，走進辦公室，燒好開水，泡了一杯綠茶，攤涼一會兒，喝下幾口，才感覺胸部舒服了一些。08：52，收到妻子短信：“媽剛才對查房的醫生說，此時此刻疼痛像是好了一點。媽對醫生千恩萬謝！我祈求神靈保佑媽一天比一天好起來。我等一會兒抽空到門診交費，再拿一針人血白蛋白給媽按時注射，希望明後天還有好運，都有機會拿到這種珍貴的救命藥。”我立即回音：“謝謝你，辛苦了！”弟弟和二妹來電，詢問母親現在的病情。我說，會一天天好起來的。10：00，單位廣播體操音樂響起。本已腰酸背脹的我，趕快起身，隨著音樂，做自己編創的一套“十全十美健身操”。結束時，感覺全身輕鬆多了。從正在經曆為母親治病的艱難過程來看，堅持專家們建議的“科學飲食、合理運動、適度睡眠、樂觀心態”這一條保健之道，保障身心健康是多麼的重要。11：21，妻子短信：“護士給媽的開刀傷口換藥了。醫生看了一下，說愈合得很好。媽現在睡著了，她有很多藥要打點滴。祝願媽一天天好起來！”我當即回複：“謝謝你的悉心關照和貼心愛護！”11：40，下班，到食堂吃完午飯，趕快回家。大妹夫和二妹夫先後來電，詢問母親的病情。我如實地告訴他們。看完了當天《楚天都市報》，迅速休息，躺在床上感覺有些悶熱。因為昨晚僅睡93分鍾，實在太困倦了，不一會就睡著了。14：15，醒來，趕快穿好衣服，上班。15：00，窗外的陽光突然收斂了，天空迅速陰暗起來，像是又一場大雨即將來臨。15：13，收到妻子短信：“下午媽睡著了。梅梅帶來兩個美女同事看望媽，一起聊天，媽都沒有醒來。梅梅說她晚上在這裏照顧媽，讓您我都回家休息。依照媽此時的情況來看，我明天可以放心地上班，下班之後再來看望媽。”一分鍾後，又收到妻子短信：“天似乎又要下雨了，您下班來嗎？如果來，帶點飯菜給我就行了。”我與梅梅商量之後，馬上給妻子回複：“我肯定過來，今晚仍然是我照顧媽，這樣媽安心，我放心！明早7點之前，梅梅來換我去上班就行了。”15：15，省紀委監察綜合室一位年輕同誌專門來找我，說我們搬到新辦公大樓之後，電話變了，沒辦法聯係，現送來《省直派駐（出）紀檢機構履職情況登記表》關於每個季度的報送通知。我將辦公室的新電話和電子郵箱告訴他，望他今後加強聯係，指導工作。16：11，收到妻子短信：“今晚我倆一起將媽的上衣換下來洗。您不知道，昨天將媽從4樓重症室推到13樓來後，我和護士一起將媽抬到病房1號床時，非常吃力。今晚好了，有您在媽的身邊，我就不用擔心了！”我迅速回短信：“任何時候，隻要我在媽或者你身邊，媽和你都不用操心著急！”16：48，窗外的天空，由白色、到淺灰、到深灰、再到鉛黑，從南向北奔湧。瞬間，刮起了北風，而且越來越大，省委大院和水果湖岸邊的樹木搖曳，湖水蕩起了層層湧動的波浪。警衛連門前的國旗，在大風中迎風急速地飄展。16：53，收到短信預報：“今天午後江城局部發生強降水，蔡甸區索河一小時86.7毫米。武漢今晚到明天多雲，明天午後局部有雷陣雨，氣溫27℃~35℃。明晚到後天，多雲轉雷陣雨。”天氣預報有時不一定準確。預報昨天沒有雨，卻下起了大雨。預報今天也沒有雨，天空卻陰沉下來，似乎又要下雨了。17：08，一陣雷電過後，天空下起了大雨。雨點打落在窗戶上，劈劈啪啪地響了起來。窗外的世界，在風雨中漸漸迷蒙……17：40，外麵仍然下著大雨，夾裹著大風。下班，走出辦公大樓，地麵積水很深。到食堂進餐，買了一碟莧菜、一碟豆泡、一碟蘿卜肉絲、一碟四季豆炒肉，兩碗飯。將飯菜一分為二，打好包，準備帶給妻子。17：56，接到大姐夫電話，詢問母親今天的病情。17：58，辦公室同事來電，他說下雨了，他可以用車送我到中南醫院。吃飯時，兩位處長坐在我身旁，議論今天網絡上炒作我省某市今年高考圍堵監考老師事件，並說網上報料，這個市某重點中學為了名利，膽大妄為，過去曾經泄露過高考答案，現正在追查……我正聽著，接到同事電話，他已經開車在省委食堂門口等候著我。我匆匆吃完飯，下樓，上他的車，回到辦公室拿些準備帶給母親的東西，趕往醫院。18：28，到達母親身邊。妻子正在收看中央電視台10頻道《健康之路》講授“營養粗糧--黑米”的專題節目。妻子邊看邊記錄，直到節目結束，妻子才吃晚餐。兩人為母親換下衣服，妻子將換下的衣服浸泡著，交代一些注意事項後，與母親和我道別。18：32，2號床的丈夫來了，兒子也來了。兒子脖子上圍著金光閃閃的項鏈，袖手旁觀地站在2號床邊，玩他的手機。2號床在丈夫麵前撒嬌說，她躺了一天，腰酸背疼，眼睛迷糊，渾身不適……想要主治醫生過來看看。2號床的丈夫趕快叫來主治醫生。主治醫生為2號床進行了全麵檢查。從他們談話中了解到，2號床做的是痔瘡手術，環痔，下垂。手術非常順利，恢複也比較快。19：20，一對中年夫婦來看望2號床，妻子抱著一簇鮮豔的花籃，遞給2號床的丈夫。他們是麻將牌友，成天在一起打麻將，這兩天缺了2號床，像是少了什麼似的。他們聊了10多分鍾，中年夫婦臨走時，給了2號床一個紅包。2號床連聲說道，你們太客氣了！中年夫婦剛走出病房，祝福的話音仍在房間裏回蕩。2號床迫不及待地讓兒子趕快清點中年夫婦送的錢數，說以後好還人情。19：50，母親不斷地輕微咳嗽著，眼角一直噙著淚水。我輕柔地擦拭著，安慰母親，您會盡快好起來的，等您康複了，我帶您到武漢您原來到過的地方，再去看看。母親微微一笑，很開心。20：10，母親睡著了。由於下過雨，外麵的熱氣被擠壓進來了，房間顯得格外悶熱。再加上我一整天忙於工作，腰酸背疼，很想到外麵去活動一下身體。我委托3號床的護工幫忙留意一下我母親，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20：15，走出醫院外科大樓，雨看起來停了，但我走到前麵的過道時，發現仍在下著小雨，地麵積著很多水。我退回到外科樓，因為裏麵有空調，感覺比外麵涼快，就圍繞著一樓大廳的“回”字形走廊快步走著，邊走邊甩開臂膀，盡量抬高雙腿……來到大廳一方稍微空曠一點的角落，開始做自己編創的“十全十美健身操”，引得來往路人好奇地回望著。我一邊做著操，一邊想，要想鍛煉好身體，其實不需要多大的地方，1平方米就足夠了，關鍵是要天天堅持。不經意間，看到一個農村小夥子，光著上身，穿著短褲，右手注射著針頭，身後跟著看起來是他父親的中年男人，右肩上斜扛著與兒子手臂相連
2013年6月20日 星期四（1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