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灰塵永遠打掃不完,不知道它們什麼時候又落上了,就像她心裏的煩惱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一些煩惱無端落在了心頭。
這些煩惱和那些灰塵一樣,落上了,就是落上了,沒有理由,也沒有時間,不知所起,不知所終,揮之不去,煩不勝煩。
但是房間的灰塵是可以打掃的,每一次打掃完房間的衛生以後,她發現自己的心情也會好很多。她離婚以後悟出了一個道理,感情和錢比起來,錢要好一些。
因為錢是可以計算的,投入和產出是可以有章可循,而感情不同,不知所起,無疾而終,來去不留痕。
錢,卻不同,一旦投入,產出是可以計算的,隻要合理就有回報。
而感情和錢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有時間成本,錢一旦投入,盈虧總是有章可循;而感情卻不同,一旦投入就無影無蹤了,投入越高昂,回報就越慘淡。
就算贏了,也隻不過是歸於平淡,不鹹不淡的過一輩子,一旦輸了,一切全是負數,而這些負數都是一些無底的黑洞,把人卷入其中,暗無天日,走不出來。
盡管很多人會理直氣壯的說,談錢太庸俗了,王美如卻不這麼認為。
王美如認為,錢,在什麼時候都可以談。而感情一旦破裂,就什麼都沒有了,讓你談無可談,留下的盡是傷疤,一談就流血,一談就痛不欲生,到最後直接是沒法談。
而錢對於王美如來說就不同,她離婚以後,因為要看病,無法出去工作,就把自己的錢,投入到股市上去了,也許是她無心插柳的緣故,過了七年以後,她大賺了一筆,然後就買了這套房子。
雖然,王美如很清楚,當時她是無心插柳,但是,她今天想起這件事來,她越想越覺得很有道理,愛誰誰吧。
從那時起,她就更相信自己的觀點了,女人沒有男人也可以活,而且活的一樣精彩,但是沒有錢,那就糟了。
王美如認為,像她這一代人,生活在中國改革開放前與後,經曆了物質極度匱乏和迅速膨脹兩個極端時期,是任何時候都沒有過的一代人。
隨著物質迅速發展起來,而每個人的生活方式,卻找不到了參照模式,大家被迫在試錯中前行,以至於到了她這個年齡的人,心裏都埋藏著累累傷痕,她現在雖然已經走過來了,但是這傷確實是太痛了。打掃完衛生以後,她就開始洗澡,然後才開始做飯。
王美如對做飯很講究,每一道菜她都要做的中規中矩才罷休,雖然隻有她一個人吃,也要做四菜一湯。
當然每一道菜的分量都很少,而且要有冷有熱,每一道菜的配料,都要嚴格的按照菜譜上做,出鍋以後還要擺盤,要最大程度,做到色香味形俱全,對做飯,她從來都是不厭其煩的精雕細琢。
據說,這四菜一湯是當年朱元璋製定出來的,王美如並不知道這個說法是真是假,不過改革前後也用過這個辦法,聽說這是縣長才有的待遇。
“來了。”
當飯菜都上桌以後,突然門鈴響了,她不用想也知道是李玉芳來了。因為她的家裏,現在也隻有這個李玉芳會來了。
李玉芳五十一歲,喪偶,和兒子兒媳一起生活,性格潑辣,
李玉芳在她兒子才一歲的時候,她丈夫就因為車禍死了,而她硬是,倔強的一個人,咬著牙把兒子養大,其中的心酸,隻有她自己知道。
她依然活潑開朗,兒媳婦給她生了一個孫子,而她卻開始忙著給自己找起男人來了,她說,她要把自己嫁出去,然後把家交給兒子,隻有這樣,兒子才能開開心心的生活下去。
其實王美如的家除了李玉芳來,已經很少有人來看她了,她的那些親戚,因為她這個病也很少來。
而李玉芳是王美如兩年前,在跳廣場舞的時候認識地,兩人很聊得來,一見如故,關鍵是打都打不走,現在是王美如唯一的閨蜜了。
“你真把我這裏當成你的行宮了,想來就來,也不打個電話。”
王美如打開門讓李玉芳進來後說,要是李玉芳提前打招呼的話,她也好多準備幾個菜,要知道李玉芳可是一個大吃貨,說她是大吃貨,一方麵是她愛吃,另一方麵是她能吃,是個大胃王。
說李玉芳把王美如家當成了自己的行宮,這句話其實一點也不為過,因為在王美如的家裏,確實有一間房,永遠給李玉芳留著。
這個房間自打李玉芳第一次住過以後,王美如就從來沒有進去過,王美如說,這是她給李玉芳留下的個人空間,李玉芳在外麵感覺累了、傷了,隨時都可以回到這個地方,來舔傷口,這裏絕對安全,無人打擾。
而李玉芳也是能吃就吃,能睡就睡,完全也不拿自己當外人,她也和王美如說的那樣,她心裏不論有多少煩心的事情,第一個就會想到,來王美如這裏住上幾天。
王美如估計李玉芳像這樣不打招呼就來,多一半又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