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2月17日淩晨1時,夜深港靜。泊在長島鵲嘴灣的國民黨“201”掃雷艇,突然開機啟錨,衝出珍珠門,向著煙台方向疾駛。7時許,迎著初升的太陽,投入到人民的懷抱。這是國民黨海軍在我黨策動下的一次棄暗投明的壯舉。
“201”艇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國民黨接收日軍的戰利品。這艘鉚釘焊接結構300匹馬力的艦艇,長30米,寬6.5米,裝有單管機關炮4門,機槍兩艇,42人編製。1948年4月由青島移駐長山島,隸屬巡防處管轄,擔任海上巡邏任務,被稱為海上輕騎。
1949年,“三大戰役”的勝利,使長山島的守敵陷於四麵楚歌之中,艇上的士兵士氣低落,前途未卜,他們隻好借酒澆愁,以賭消遣。這年1月底,“平津戰役”勝利,國民黨軍潰敗已成定局,“201”艇從大沽回到長山島。帆纜兵萬成啟已將3個金戒指、200多塊元、4麻袋小麥和百餘斤棉花都輸光了,而贏了的卻不想再賭了。帆纜兵王文禮打抱不平,並把兩個汽車輪胎作價90塊銀元借給萬成啟。結果仍是輸局。
又是一個艇休日。無精打彩的士兵都三三兩兩地來到鵲嘴村的“長山行”酒店。輪機一等兵李雲修和王文禮、萬成啟平時很投機,酒後對艇長蔣德吐露出心中的不滿。王、萬二人大罵,並詛咒國民黨不完蛋天理難容。李雲修故意接過話題:“要是國民黨完蛋了,我們也得去陪葬。”“去他媽的,把船開到八路邊去。”王文禮把挑在舌尖的話吐了出來。“對,設法到解放區,去台灣凶多吉少。”萬成啟把壓在心底的私語亮了出來。李雲修呷了一口酒,心中暗喜。原來,他是地下黨,打入國民黨海軍,因時機不成熟,一直未暴露身份。經過觀察和交往,發現王、萬二人對艇長有私仇,對國民黨失去信心,有義舉的意向,才把自己的想法向王、萬二人攤了牌。“要早找出路,發動弟兄們率艇投奔共產黨。煙台離這裏近,共產黨是不會虧待我們的。”當夜,他們3人來到山坡一僻靜處,仿桃園結義,插草為香,山盟海誓地結拜為兄弟,並分頭去爭取航海軍士長慈唯富和另外5名士兵。
經過一段時間的工作,起義人員和對策等條件日趨成熟,就連艇長蔣德使用的大肚匣子放在何處都了如指掌。幾天後,“201”艇到大欽島去執行任務,艇長和軍官們到岸上尋歡作樂去了,李雲修立即找到航海軍士長慈唯富,希望他能趁此機遇行動。不料,慈唯富搖頭否定,認為時機不成熟。李雲修無奈,與王、萬二人議定,若再有機會,撇開慈唯富,不然,夜長夢多,一旦走漏風聲將前功盡棄。
2月16日,王文禮從勤務兵口中探知,鄉公所今晚宴請艇長和副艇長,艇上的一部分軍官要上岸住宿。停泊在鵲嘴灣的“201”艇戒備鬆弛。在緊急的碰頭後決定:王、萬二人擔任執勤任務,將蔣德的大肚匣子拿到手李雲修陪同在艇上過夜的槍炮官楊雲曉、副輪機長王寶華和帆纜長王紹三喝酒,並將其灌醉。
夜深。3名軍官已酩酊大醉,其他士兵已進入夢鄉。李雲修、王文禮、萬成啟和另外5名士兵按著事前的分工、立即行動,各自在機艙、駕駛台、炮位、士兵艙和軍官艙就位,相機而動。按照起義的規定,為防止驚動泊在附近的“美宏”艦和“203”掃雷艇,行動一律使用匕首或水手刀,不到萬一不準開槍。
軍官艙內鼾聲如雷。被推醒的楊雲曉還沒明白過來,就和同艙裏的幾個軍官被押進了士兵艙。他們隻聽到從天窗上送來的話:‘201’艇要到解放區去,弟兄們委屈你們了!隻要你們老老實實,事後不會虧待你們!”此刻,“201”艇被李雲修等起義人員完全控製。
為了安全,避免驚憂,起義人員決定鋸鏈棄錨。由於緊張,用力過猛,鋸條斷掉進海,隻好開動電機啟錨。這時,時針正指向2月17日淩晨1時。這是黑暗與光明的分水嶺。“201”艇慢車繞過駁船,離開了“美宏”艦、“永順”艦和“203”掃雷艇,佯裝航向西北,繼而加速衝出珍珠門,急扳舵向東,朝著煙台港疾駛。
淩晨5時許,“201”艇行至芝罘島附近。報話機裏傳來了蔣德的尋呼聲:“哈嘍!哈嘍!411-411-(代號),我是你們的老板,你們在哪裏?趕快回來!”“我就是411!我就是411!我們已經到了老鐵山,你若要來,我們歡迎!”過了芝罘島,“201”艇的桅杆上掛起了白被單,全艇炮口一律向上,以示起義。
旭日初升,霞光萬道。“201”艇迎著光明駛進煙台港。煙台警備司令部和膠東軍區首長接見了起義人員,山東軍區副司令員許世友將軍發來了賀電。經過整編,李雲修被任命為副艇長,王文禮任帆纜長,萬成啟任副航海長,其他人員都得到妥善安置。不久,國民黨“重慶”號起義抵達煙台,“201”艇為其接送人員。同年6月,“201”艇首次參加青島戰役,8月,重返長島’參加我軍戰史上的首次渡海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