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江湖上沒人能說得出回月齋在什麼地方;沒人能說得出回月齋門主銀魅先生的長相;沒人能說得出回月齋二當家辰軒先生來自何處。
世人皆知銀魅先生上半邊臉戴著麵具,可很少有人知道,號稱琴魔的辰軒先生俊逸非凡,一笑能傾倒眾生。
不錯,辰軒正是銀魅的徒弟,還不到弱冠的年紀,就已經聲名鵲起,令江湖名門正派聞之變色。
琴魔辰軒,他的琴,不是聽來娛樂的琴,而是殺人的琴。
沒有人能說得出琴魔的琴音如何,因為聽過的,都已經不在人世。”
我坐在樹梢上,手裏捧著時下流行的書《江湖誌怪錄》,嘴裏念著小說的開篇,哈哈大笑。
“師父,你看這書把我寫的!”我輕揚唇角,衝著對麵樹上躺著的火紅身影大聲叫道。
銀魅依舊是閉著眼,嘴裏喃喃道:“辰軒先生,求您少說點話,我擔心聽過您說話的人都不在人世了!”
我從樹梢上輕身掠過,飛到銀魅的身旁,抱著我的獨幽琴,輕笑道:“再不起來,我就要彈琴給你聽啦!”
他一下子跳起來:“哎呦呦,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吧,你那琴音比你的囉嗦神功還叫人頭疼。我真擔心我要是聽了,就一下子腦袋爆裂,不在人世了。”
我輕巧坐定,字正腔圓、抑揚頓挫地接著念那本書:
“可有一個人卻經常聽辰軒彈琴,不錯,正是戴著麵具的銀魅先生。
隻有銀魅聽過辰軒的琴音,也隻有辰軒看過銀魅的真容。
世人皆在猜測辰軒的琴聲如何,銀魅的麵容如何。可這二人卻是輕輕一哂,睥睨眾生……”
囧,後麵的文字是在胡說些什麼呀,我實在是讀不下去了,這個作者也太能鬼扯了吧。
銀魅慵懶地倚坐在樹幹上,翹著二郎腿,往嘴裏扔了一顆話梅,隨口問道:“怎麼不接著往下念了?難道你彈一下琴不小心把我震死了?”
我一揚手把書一扔,恨恨說道:“沒震死你,倒是雷死我了!”
他倏地起身,一個漂亮的騰身回旋,鮮紅色的衣袖在空中飄舞,手中輕輕巧巧便接到了我扔出去的那本書。
我麵下大窘,出手就要搶奪。他一下子就來了勁兒,仿佛剛才慵懶地吃話梅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戲謔笑道:“你的輕功是我教的,還是省省勁兒,待為師來看看這書裏都說了些什麼?”
我冷笑著,衣袖一揮,這樹上便生長出許多鮮嫩的筍鞭,嫩筍迅速長大逐漸變綠,眼見得就要長成竹子。
銀魅恍若不見,隻是自顧自地念起書來:
“沒人能懂辰軒俊容之下的憂傷,沒人能懂銀魅麵具之後的孤寂。隻有他們二人四目相對。”
我氣急敗壞,催促著幻術施展,終於,半空中大片的竹林長成。可該死的銀魅還旁若無人般的接著讀:
“月夜朦朧,曠野無人,兩個寂寥的身影慢慢靠近,終於依偎在了一起……”
我打斷他念書,大聲叫道:“依偎你妹!”
隨著我怒罵聲的噴射而出,竹林裏的竹葉都如綠色的刀片一般蜂擁著射向銀魅。
銀魅還在字正腔圓地念著書,可他的右手卻伸出來,在空中劃出大大的弧線,寬大的火紅衣袖在空中輕舞。那道弧線發出金色耀眼的光芒,光芒照射的竹葉紛紛湮滅不見。
“這天地之間仿佛什麼都不存在,什麼都都是虛無。對於這兩人來說,隻有彼此的懷抱是這麼真實,既然這份戀情不容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