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院子的門是開著的,我們也沒找人通報就走了進去。少昊恍若不聞,自顧自地吹簫。
天哪,那是俊朗的少昊嗎?現在的他頭發鬆亂,身形瘦的不成樣子,臉頰凹陷,眸子沒有絲毫神采,卻在那裏吹著能讓人心神俱毀的簫聲。我看不下去了,就叫丫鬟抱來一張琴,把他的簫聲徹底打亂了。
眾人都哭笑不得地看著我,大家顯然知道我不會是跟不上少昊的簫聲,顯然是故意的搞破壞。
少昊終於回過頭來往我們這邊看。我原以為他會怒斥我的,沒想到他竟是撥開桃花枝徑直朝著琴案這邊的我走了過來。 我坐在那裏不動,就那麼抬頭看著他,我倒是看看他要怎麼罵我。
他走近,低沉啟口道:“你,很調皮,就像幽兒一樣。”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我看著他帶著寵溺的眼神,心底裏一根纖弱的神經就那樣起了波瀾,一點點波散開,波及我的全身,我的每一根神經。就像當初那個月夜,他的簫聲就那樣毫無防備地敲開了我的內心。
嗬,好可笑,我是擁有音殺之術的人,卻會被他掌控情感麼?
我晃過神來,淡雅的笑著,也不說話,他已走到我麵前站定。
“夢兒愛吹簫,我如今吹的都是她吹過的曲子,我最開始吹簫,全是因為她愛吹簫;而幽兒卻愛撫琴,我常常在一旁悄悄地聽,隻是一直沒有膽量拿出簫來合奏。”
我看向他身後的桃林,若有所思地說道:“‘像她一樣’和她本人是有著天壤之別的。過往的種種,皆是人的執念。就像這桃花,掉落了卻還有新的盛開。生命輪回,我們是要尊敬,卻不應沉淪其中;刻骨銘心的情愛,我們是要放在心裏的,可也不能因此停滯了腳步。”
他喃喃道:“你說的我都懂,可我愛了兩次,卻都失去了她。”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其實姐姐和我都沒死。他愛了兩次,嚐過兩次錐心之痛,可卻都是被騙了……
我心裏挺愧疚的,隻好模棱兩可地說著:“可能她正看著你,看著你沉淪。你忍心如此嗎?”
他哈哈大笑說:“她們都忍心棄我而去,還不忍心看著我沉淪嗎?”
我心裏一個咯噔,難道他知道我們姐倆沒死,還在旁邊圍觀他?不會的,不會的,我是做賊心虛了。
迎上他的目光,我發現他的眼神空洞沒有光彩。唉,問世間情為何物啊!
糾結於這個問題看來得不出好結論,因為我也挺欣賞重情的人,隻有轉移他的注意力了。
我問他:“二少爺,尤悠一年前來訪,聽聞您是在外隱居,為何現在又回來了呢?”
他眸子依然沒有光彩,機械的回答道:“大哥叫我回來打理商鋪。”
其實他的回答倒是沒出我的預料,慕容凜雖然是世子,但他畢竟是個樂癡,不可能和朝臣交惡但也不會有過命的交情,更不能和人去談判利益的合作,隻能暗地裏結交一些江湖人士。而這些朝堂之上的東西,反而都隻能靠少桓這個皇商長子去做。
少桓現在接手了季家的全部產業,可以放心去朝堂上博弈了,那這偌大的產業少桓就會有一點力不從心。少昊雖然是懦弱了一點,癡情了一點,可是看上去少桓挺信任他的經商能力。而且交給少昊比交給外人更容易控製底下的小掌櫃們,隻要少桓掌握著威信,掌握著人事調動,掌握著拍板權,少昊就隻不過是一個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