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
東宮左衛率的陣線,已經搖搖欲墜。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這距離全軍崩潰隻差一腳而已。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壓跨左衛率最後的一根稻草來了。劉黑闥率領麾下最精銳的騎兵,攜帶著毀滅地的威勢,蜂擁而來。
高允權和何月京二人對視,都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東宮左衛率的將士,並不是剛剛拿起兵刃的農夫,也不是富貴人家的家丁子弟,這些將士與長安的十六衛將士一樣,都是良家子出身。
良家子,在漢代起是一個特殊的階層。他們擁有一定資產,遵循倫理綱常,是從事正當職業的人。也是朝廷最為信任的一個階層。左衛率也不是抵抗不力,他們打得非常頑強,也非常英勇。
高允權與何月京沒有讓陳應失望,麵對被劉黑闥排山蹈海的攻勢,他們先後組織起七道防線,然而無一例外,這七道防線,先後被告退。五個折衝府七千五百餘名將士,如今陣亡已經超過兩千人,三千餘人受傷。能戰之兵,連夥頭軍、拿筆杆子的文書和救護隊都算上,已經不足兩千之數。
可是他們卻麵對著密密麻麻,數以萬計的敵人猛攻。他們射翻一波敵人,可是敵人馬上湧上來一波,他們砍翻一個敵人,敵人馬上就會衝上來四五個人。不少將領的橫刀已經變得鈍了,布滿豁口,滿手的血汙,讓刀柄也變得滑不留手。
高允權耳朵裏全是敵人的呼喝,眼睛裏全是敵人惡魔般的形容,意識變成一片空白。他尚且如此,更何況普通的軍士?
白刃戰是最刺激人體神經的,眼看著戰友一個一個被敵人圍毆致死,眼看著自己的袍澤被敵人亂刀砍成一堆碎肉,不斷的白刃衝擊,不斷的以多打少,本來還算勉強的抵抗,終於變得了後退,然後演變成了雜亂無章的潰退。
高允權知道在戰場上,最不能的就是把後背亮給敵人,一旦將後背亮給敵人,也就意味著自己親手開啟了奔向地獄的大門。
“鐺……”的一聲刺耳的金銘聲響起,高允權揮刀擋住了一名夏軍跳蕩兵的橫刀,可是這柄由高錳鋼打造的橫刀,早已不堪重負,嘎然斷成兩截,幸存高允權閃得快,否則他的胳膊就要與身體分離了。
然而,麵前這一刀雖然躲過去了。可是,下腿卻陡然一痛,一股痛徹心扉的巨痛,瞬間湧上他的腦海。
高允權的身子一軟歪歪斜斜的癱倒在地上,四五名一手執刀,一手執盾的夏軍跳蕩兵衝了上來,二話沒有揮刀便砍。
高允權下意識的伸手抱住腦袋,然而亂刀加身的感覺卻遲遲沒有傳來,好一會兒,他這才看清戰場上的形勢,不知道什麼時候,戰場上出現一隊身披黝黑鎧甲,手持刀斧的甲士。
高允權認得非常清楚,這支部隊正是陳應麾下的親衛隊。
同時也是陳應手中最後的機動部隊。
陳應的親衛隊理論上可以擁有一支親衛府。因為人數上的限製,陳應麾下的這支親衛裝備也非常好,幾乎可以與陌刀將士一樣重量的鎧甲,手持重斧。陳應麾下有兩個團的騎兵親衛,兩個重裝步兵親衛團,還有一個射生親衛團。
麵對這不過六百餘人的重裝步兵團,原本衝鋒勢頭無可抵擋的夏軍跳蕩兵,頓時歇菜了。
他們手中的橫刀,根本劈不動這些鋼鐵人形坦克,然而那些重裝步兵卻可以輕易的用重斧劈碎夏軍跳蕩兵手中的盾牌。
夏軍跳蕩兵就像遇到了一堵巨牆,再也難以逾越半步。
“閃開,閃開!”劉黑闥放聲嘶吼道:“都給本大將軍讓開!”
眼看著剛剛還在刀切西瓜一般的夏軍跳蕩兵,突然一鈍,再也難以前進一步。劉黑闥沒有遲疑,馬上帶著麾下的騎兵,朝著這裏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