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文才不是傻子,他頓時就感覺這是一個陷井。百騎司組織架構非常嚴密,除了長孫無忌這個都監和葉知秋這個長史以外,如鄭文才這般區區驍騎,雖然不算百騎司的主要人物,然而他有個族叔是鄭仁泰,所以他的這個身份,也可以接觸到不少機密。
腦袋急轉之間,鄭文才對身邊的絡腮胡子壓低聲音道:“風緊,扯呼!”
就在這時,宇文昭儀冷聲喝道:“放箭!”
跟在宇文昭儀身邊的百餘護衛,這都是娘子軍的精銳,也是李秀寧的心腹部曲,這些人自大業十三年跟著李秀寧在關中起兵,他們打過隋軍,打過劉武周,也打過突厥,對於百騎司這種烏合之眾,即使人數相等,也算欺負他們了。
百餘騎士二話不,端起弩機對著離他們僅三四十步遠的百騎司騎士就扣動了機括,噔噔噔噔一陣綿密的金屬顫音,仿佛空氣都隨之顫動起來,百騎司騎兵中間箭鏃撕裂血肉的悶響之聲大作。
這些弩機,並不是唐朝製式弩機,而是陳應麾下將作營打造的精鋼弩算是蠍子弩的縮版,雖然是縮版本,但弩弓勁力實在太驚人了,挨上一箭甭管披不披甲,都是前通後透的下場,弩箭掃過,人仰馬翻,一輪齊射便放倒了一半。
本來,以這百餘娘子軍騎弩手的實力,甚至可以一波次將這十數名百騎司騎士全部射死,不過宇文昭儀早已暗中下令,殺人不過頭點地,然而宇文昭儀不僅僅需要殺人,她更需要誅心。
一次性放過七八名百騎司騎士,這些騎士無疑例外,全部被射成了刺蝟,將馬背上的騎士與戰馬串在一起。
這些百騎司騎士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驚叫著勒轉馬頭試圖逃跑,第二排弩箭傾泄而來,連人帶馬都成了刺蝟,接著第三排弩箭怒射而來,又掃倒了一片。鄭文才一刀砍翻了一名試圖逃跑的百騎司士兵,當然他不是怕他逃跑,而是怕他活著泄漏百騎司的秘密。
鄭文才厲聲叫:“大家別慌!他們的強弩隻能射一輪,我們咬咬牙衝上去就能輕鬆將他們剁成肉醬了!”
這倒是個理,弩的優點是精確度高,射程遠,殺傷力大,缺點是裝填不便,射一支箭的時間足夠弓箭手傾泄出七八支箭了,所以弩是一件靠射程吃飯的武器,如果騎兵拚著承受幾輪較大的傷亡衝撞過去,弩兵是萬萬抵擋不住的。那些被射得魂飛魄散的百騎司騎士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隻是如今他們連鄭文才在內,才四個人。四個人向一百多名敵人進攻,除非是腦子進水了。鄭文才雖然混賬,但是他也知道今他算是徹底栽了,他揮舞馬刀,嚎叫著衝上去,打算拚一個夠本,拚兩個賺一個。
然而,這個時候,宇文昭儀卻披著紅色的披衣,從山坡上衝了下來。其他騎士則慢悠悠的裝填弩箭。
鄭文才見宇文昭儀單人獨騎衝鋒而來,他甚至產生了一股錯覺,非常荒謬的感覺。作為宇文述的女兒,宇文化及、以及宇文士及的妹妹,宇文昭儀會點騎術不驚訝,能掄刀子砍人也不奇怪,難道她真以為自己是平安公主嗎?
鄭文才厲聲喝道:“賤人,你到底是誰?”
宇文昭儀縱馬從高坡上俯衝而下,泰山壓頂似的猛壓下來!一邊衝鋒,她的腦袋中不時的浮現,那些暗無際的日子,那些在魔窟裏的非人折磨。她本是之嬌女,大唐後宮第三人,如果將來,不是沒有榮登後宮之主,母儀下,然而,因為他們這些禽獸,自己這輩子全完了!
仇恨讓宇文昭儀忘記了恐懼,忘記了膽怯,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殺掉這幫禽獸。
“噗嗤……”
鋒利的刀鋒,從一名百騎司騎士的下腋劃過,人借馬勢,刀借馬威,輕輕割斷那名騎士握刀的胳膊。
那名騎士墜落戰馬,馬上就疼昏了過去。
鮮血噴射了宇文昭儀一身,宇文昭儀又朝著鄭文才追去。
絡腮胡子舉著長刀劈向宇文昭儀,嘴裏罵道:“臭娘們找死!”
他舉刀劈向宇文昭儀,可是宇文昭儀眼中隻有鄭文才一人,根本就不閃不避。絡腮胡子頓時大喜,他心想挾持這個女子,自己就可以突圍了。
然而就在這時,早已沉寂下來的弩箭破空聲再次響起。
“咻咻咻……”
包括絡腮胡子在內的三名百騎司騎士被弩箭射中四肢,抽搐的倒在地上。
宇文昭儀一刀砍中鄭文才的後背,他的後背上立刻出現一道尺長的口子,鮮血淋漓。
鄭文才嚇壞了,趕緊摟著馬脖子,繼續奔跑。
就在這時,一名娘子軍騎兵舉著馬槊,朝著鄭文才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