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了?”李嫂圍著徐沐喬看了一圈,“好事啊!不過怎麼還這麼瘦?這可不行,以後孩子吸收不好營養。等我回家,明天把你幹姐以前懷孕用的食譜拿來。”
“不用了……”徐沐喬笑容發苦,“用不上。”
“怎麼用不上?”李嫂敏銳地感覺到徐沐喬的表述有問題。
徐沐喬一指楚凜,“你問他。”
楚凜跟老人家解釋什麼,徐沐喬完全沒心思聽,或許是說孩子有問題之類的。
說來也是奇怪,那次爆炸後,她似乎得了神經性耳聾,若是不去注意別人說話,就算聽見了聲音,也難以轉換成自己能理解的話語。
楚凜簡單說了幾句,徐沐喬雖然沒敢聽,目光卻不自覺地掃到幹媽的臉。
此刻那張臉上有無奈,有疼惜,唯獨沒有對她的支持。
“我累了,想睡覺。”徐沐喬低了頭,不想再看在場的人。
當自己覺得自己任性有理的時候,親人愛人的反對很容易讓人覺得委屈。
徐沐喬扭頭走了幾步,身子一輕,被楚凜打橫抱起。
“我自己能走。”
“有人抱著不是更舒服。”
“不想要你抱。”徐沐喬小聲嘟囔,其實想說‘不想要你’,可是看著那張威嚴仍在的臉,卻沒了那個膽。
上午還被他打屁屁,下午哪裏敢再撩人。
楚凜的愛心和耐心在這些年的磨練下估計所剩無幾,僅有的一點已經都給了徐沐喬,所以,還是不要太從嚴要求了。
“別鬧脾氣了啊,去檢查之前就說好了。”楚凜眉宇間出現一點點疲累。
徐沐喬越發難過,心想,你就連哄我的這點兒耐心都不願給?
“說話。”楚凜見她又往自己懷裏埋了埋,這麼大的人,遇事還是喜歡做鴕鳥狀,原本所有的抵禦和堅持都在這一瞬化成了無奈。
“唔!”帶了哭腔。
孩子不能留,留了帶來的難過可能更大。這一點,徐沐喬不是不知道。
或許,隻是第一個孩子給她的打擊太大了。
楚凜想了想,給她時間讓她接受現實,“今天是周一,下周一一起去醫院。”
去醫院做什麼,兩個人心知肚明。
徐沐喬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溢出來,打濕了楚凜的襯衫。作為孩子的另一個骨血至親,他怎麼能用這種公式化的口氣說著毋庸置疑的決定?
到臥室,楚凜打算把懷中人輕放在床上,卻被她一抬頭,梗著脖子,咬在了肩胛骨處。
左肩傳來一陣劇痛,隨後絲絲縷縷地滲入骨髓。楚凜一動不動,任由她鬧,漸漸覺察肩膀處一陣濕意。
徐沐喬口中嚐到鐵鏽味,脖子挺得很酸,盡管有他的鐵臂在身後摟著腰身。
“解氣沒。”待到她終於鬆口,楚凜平和地給她放好枕頭,把一些掙紮時的碎發給她理順,別到腦後。
別的女生可能經不起這樣頭發全梳到後麵,這樣會露出滿月般的大臉盤。
徐沐喬不這樣,以前她就是所有頭發捋到後麵,紮起簡單的馬尾辮,眉目如畫,像是從精致仕女圖中走出來的歌姬。
如今她躺在床上,烏黑的發襯出一張雪白小臉,由於胎兒吸收了一定營養,最近她又沒怎麼吃東西,原本楚凜好不容易給養出來的那點紅潤蘋果肌就這樣飛快地消失了。
“沒有!我隻是咬累了。”
楚凜伸手抹去她唇邊的一點嫣紅血跡,“真像個吸血小姑娘。我先去洗澡,一會兒過來陪你睡覺。”
“我不想讓人陪,你上你的班。”
“這一周我都陪著你。”楚凜說著,脫了襯衣,露出八塊腹肌,而白皙肩膀上的那個牙齒印更加不容忽視。
徐沐喬氣得發抖,隨手抄起什麼就丟了出去。
“你怕我跑了?你就這麼想做掉她?殺人犯!”
對愛人的最大傷害莫過於此,徐沐喬已經氣得神誌不清了。吵架不就是這樣麼,撕破臉,撿對方最痛的傷口,往死裏戳。
她丟出去的馬克杯上,那張臉還是稚嫩的二十歲。那時剛剛懷上第一個孩子。
如今那厚重的瓷杯重重撞擊到楚凜的左肩,砸在了被她咬過的傷口上,隨後當啷落地,碎成了再也無法黏合的幾片。
真是年月再也無處歸。
徐沐喬想要冷笑,終於還是忍住,“楚凜,我要離婚。”
“別亂想,好好睡一覺。”楚凜不接她的話,進了浴室。
徐沐喬被忽視得徹底,心裏苦得說不出任何話。她的心情,楚凜怎麼可能理解?懷著孕的、要做手術的,第二次沒了一塊血肉的,總歸不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