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沐如說完,就走了,離開前的一刻,她扭頭最後看了一眼夜之航,目光裏有太多的情愫,然後她的目光往下,當落到那張塌上時,她迅速地扭回臉,臉上是一閃而過的厭惡。
夜之航捕捉到了那最後一刻的表情,他的臉暗了暗,卻沒有開口留住她。
蕭沐如走後,夜之航傳了安澄進來,吩咐了幾句,然後等安澄再進來的時候,他已經沐浴更衣完了。
那晚,他沒有留宿如意宮,而是回了自己的宸輝宮,在回宮的中途,又去了一趟妝儀殿。
他剛進殿的時候,分配下的宮人還正在清理主殿,這個殿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了。
紅妝不在殿裏,由幾個宮人陪著,站在廊簷下。夜之航屏退宮人,悄聲走過去的時候,她都毫無察覺,一直發著呆。
“在想什麼呢?”身後一個渾厚,低醇的聲音靜靜地響起。
有幾個宮人已經轉身跪了下去,紅妝淡淡轉身,朝夜之航盈盈一拜。
夜之航走過去扶起了她,微微一笑,“回皇上的話,嬪妾隻是發呆而已,並未想什麼。”紅妝一麵說著,一麵已經朝他的胸前靠了過去。
夜之航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一揮,屏退了眾人。等眾人的腳步聲再也不可聞之時,夜之航的聲音才淡淡地傳來,“沒想什麼事是最好的。若是要在這宮裏活得越久,什麼都不想才是最好的。”他的聲音淡而疏離,自她的頭頂傳來,夾著暖暖的風,可傳到紅妝心底時卻是陣陣冰涼。
“嬪妾——明白。”頓了頓,紅妝的聲音自他懷前傳來。
夜之航勾唇一笑,“明白最好。”頓了頓,又忽而說:“對了,朕想起了一首詩。”說著,自然地吟誦了下去:
“未央宮牆青草路,宮人斜裏紅妝墓。
一邊載出一邊來,更衣不減尋常數。”
“是不是很應景?——紅妝?”夜之航笑著問,卻發現紅妝聽完後臉色都白了。她瑟瑟地縮在他的懷裏,嚇得不敢再出一聲。
夜之航笑著輕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地哄道:“沒事!一首詩而已,而且,你如今也早就大不同往日,既不是宮女,也不是秀女,而是朕的才人。嗯~”說著的同時,已經勾起了那張嚇得慘白的小臉蛋,笑眯眯道:“隻是覺得很巧合而已。你看啊~,你是出自未央宮,又名喚紅妝,隻是——就是不知道今後的命運是否會像是詩裏寫的那樣嘍。”
夜之航疏疏懶懶地說著,慢慢收回了指頭,還是一臉的笑,“你就沒點什麼要跟朕說的麼?”他說著,作勢轉身要走,“沒話說的話,那朕就走了哦。”
“皇上。”夜之航剛擺著架勢走了兩步,紅妝焦急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緊接著是“噗通”一聲,同時響起。
夜之航“嗯~?”了一聲,悠悠地轉身,一臉意趣地望著已經跪到地上的紅妝,一臉笑眯眯,問,“這是怎麼了,愛妃?有話大可起來說啊。”話音還未落,人就走了過去,笑吟吟地拉起了她。
紅妝卻隻是按住夜之航的手,並不起身,她跪著說:“紅妝以後凡是都聽皇上的。”
紅妝說完,夜之航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隨後說道:“先起來吧。”依舊的懶懶淡淡,一臉笑意,紅妝等了等,還是隨著夜之航的手勢,站了起來。
紅妝起來後,夜之航將手收回垂於身側,雙臂抱胸,身子往前一傾,盯住紅妝的眼睛又問:“隻想跟朕說這些?”口氣隨意,像是打趣,隻是目光深暗,讓人看不透。
等了一會,紅妝不著其意,遲疑地問了一句,“不知——,皇上還想要嬪妾說些什麼。”她說著,眼神晃得厲害。
夜之航直接嗬嗬一笑,“既然愛妃不打算開口留朕,那朕就隻能自回寢宮吧。”說完,抬頭望天,一臉委屈。
夜之航說到做到,真得拋下這句話,舉步就走。
紅妝見他真要走,急了,連忙追了上去。
夜之航說是要走,卻一直走得不快,懶懶地垮著步,不急不慢地悠蕩,好像就是為了等誰趕來追他一樣。
等紅妝沒走兩步追上後,夜之航笑著一轉身,望著麵前正香喘籲籲的紅妝咧嘴一笑,“愛妃追上了。”說著,立在了原地,等著紅妝靠近。
紅妝聽著一臉驚愣:敢情他是捉弄她來著的啊!
紅妝雖然有點小埋怨,不過心裏頭還是高興的,她穩了氣息,故意嗔怪道:“皇上是故意拿嬪妾消遣的是不是?”她衝他挑了一下眼,又難為情地邀道:“皇上今兒就留下來吧。”
那楚楚的眼神,那柔美的語調,那玲瓏的身姿,一步步地接近,而夜之航卻是一笑。
“不了,朕還有些事要辦,就不打攪愛妃了。”一臉的正兒八經,然後向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