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來的正是夜之航,沒有意外也並未顯得突兀,在這個時刻,他確實也理應來此,有些事由他來做,而不假手他人,才會顯得更讓人覺得可信。
他靜靜地凝望著一步一步緩慢向他走來的蕭沐如,在她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冷漠與憤恨,而是很安靜很安靜地往他的方向走近。
最後站在他的麵前,盡管他們中間仍是隔著無數的鐵欄,不過這已經不是重點了。
站定後,她望著他,隨即淡淡地抿了一下嘴唇,隨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抬起頭,望進夜之航眸底的最深處,問:“您不相信我麼?”
夫妻之間,講再多都是徒然,惟有信任。
她蕭沐如嫁他八年,他應該早比任何人都更看透她的脾性以及對他的感情,不利於他的事情,她是寧願自個犧牲也不會去做的。
那他現在還信她麼?
她隻是求他的一句話,哪怕下一刻就讓她去死,她也會死而無悔。
那麼——
“醫官們已經驗完那個盒子裏的東西了。”夜之航迎著她滿是期盼的眼神,終究還是略過了剛才的問題,隻淡淡地提起這件事。
蕭沐如對於他的回避沒有感到意外,僅是有片刻的失落,然後她努力地收拾起了不該有的情緒,在他麵前又再一次地換回了得體的姿態:“結果對於臣妾來說重要麼?或者說,還能讓接下來不利於臣妾的局麵有所扭轉麼?”她筆直地望著他,很直接地說出了這些話,“如果沒有,那皇上其實根本沒有必要再同臣妾說這些了。”
她也算是決然地回絕了他,對於根本不起任何轉機的話,聽與不聽對於她來說,確實並無任何多大的意義,卻還會為他的冷酷在心裏平白添堵。
不過,在夜之航的麵前她始終願意用臣妾自稱,算是她的傻,對他最後的一點留戀吧。
夜之航看著這樣安靜而淡然的蕭沐如,除了最開始發狂般地喚要見皇上之外,在他真得來見她之後,她反倒像現在這樣出奇地安靜了起來,這反而讓他的胸口有種窒悶的感覺。
假如她咒罵幾句,或者責難他,他的心裏都會好受一些,可是她偏偏沒有,僅是淡漠淡漠地望著她,眼睛裏有種欲說還休的感情漸漸隱現,她微微張了張口,猶豫了半天之後,最後,還是放棄了她原本想說的那句話,隻是將手伸出,穿過鐵欄,握住他的。
他們之間離的很近,甚至是呼吸相聞的距離,隻是這麼近的距離,有些東西卻仍是不能改變的,就像她不可能不顧及她族人的安危,就像他不可能因為這些年下來她為他默默地付出而愛上她是一樣的。
“皇上,臣妾問刑後,放過臣妾的族人吧。”帶著哀婉的神色,她懇求他,如果真的要死去,那是她在自己即將完結的生命前最後所能辦到的事了,念在他們夫妻一場,念在她在這繁華但卻無比冷漠的宮中守了他八年,念在她曾為他哺育過一名子嗣,念在????
她發現在生命即將消逝前的最後時光中,她還是有很多牽絆,就如她還有很多念在一樣,在這個平淡而冷漠的世上,其實還是有很多令她牽掛的東西,她並不如她之前所想的那樣,對於這個無聊的塵世早已無眷戀。不過,最大的留戀,也許,莫過於眼前站著的這個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