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春寒料峭,北京用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將這一點演繹得淋漓盡致。
從公安局出來後,戚淺音來到承載了她所有青春回憶的高中校園。聽說圖書館前的長階還像以往那樣受同學們的歡迎,隻是因為今天下雨,寧靜了往日的歡聲笑語。
她數著腳下的階梯,數到二十五時停下,不顧潮濕的地麵,坐到上麵。雨絲細密,落到睫毛上形成一顆小小的水珠,輕輕顫動著。
曾經,她也會和一個人經常來這裏,她喜歡高處,而那人喜歡中間位置,於是便取了平均值,之後每一次來那個人都要一蹦一跳地數著階數,數不清還要傻笑著跑下去重新數。她記得,她對那人說的最多的話應該就是:黎念,你離我遠點,我不認識你。
是了,就是黎念,原來她還記得。
隻是一句玩笑話,就能換來黎念更多幼稚的行為,讓她都忍俊不禁。
比如說,黎念會高喊一聲她的名字,給一個熊抱,壓得她連連後退,成功引來周圍人的注意。
再比如說,黎念會把她拽到球場,指著場上打籃球的男生嗓門很大地喊道:“快看看裏麵有沒有你的菜!挑一個走啊!”
她始終覺得,看她臉色鐵青,是黎念最大的樂趣。
她低頭卷起衣袖,露出左臂上的傷痕。那個夜晚在她生命裏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不痛不癢,而對於她們來說,那一刀劃下去,毀壞的是她和她之間那座看似堅固的橋梁,隻要再輕輕一擊就會崩塌,碎片落入萬丈深淵,一切蕩然無存。
一個小時前,公安局門口,消失了快七年的搶劫犯就跪在她身前,這個年近四十的男人穿著破舊的藍色工作服聲音顫抖:“求求你放過我!我當年也是迫不得已,我老婆重病需要錢我才動了歪念,我知道錯了!求求你......”
她怎麼說的?
“如果你今天的懺悔,能夠換回一個女人一輩子的幸福安逸,我會放過你。”
後來,她便開車一路疾馳來到這裏,把幫助警察找到罪犯的莫然一個人留在了那裏。
也許每個人都有無奈,但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抱歉都能換來一聲“沒關係”,自己做的事情,總要自己承擔後果。
腳步聲由遠及近,從輕微到清晰。
她抬起頭,正對上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他撐著一把雨傘,穿著白襯衫和剪裁合身的黑色西服,清俊出塵。
“安離楠......”她仰頭看著他,喉嚨中有一種情緒翻湧著。
他唇角彎了彎:“嗯。”
他的聲音仿佛溶在雨水之中,滲透到腳下每一寸土地裏。
她站起身,接過他手中的傘,收起放到地上。
“陪我走走吧。”
這個時候學生們剛剛上下午第一節課,透過緊閉的玻璃窗看到老師站在講台上飛快寫著板書,講著一個又一個重點。
戚淺音靜靜看了一會兒,和安離楠來到操場上。雨中漫步,是她最喜歡的事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