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對於戚淺音來說,就是床墊下一粒小小的豌豆,看不見卻能時時刻刻提醒她,她的存在。
不過,既然豌豆硌到了自己,為何不把床換掉,讓自己過得好些?不該在身邊的人,終究會以各種你意想不到的方式離開,又何必用無數噩夢為難自己?
黎念的離職是戚淺音從徐木木那裏聽到的,至於之後去了哪裏她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江檸知道這個消息時,默默了良久後說:“她......回來過嗎......”
江檸這話說得沒錯,他們所認識的黎念五年前離開後就再無音信。
有時候,想要忘記一個人就要拚命去想這個人所有的優點好處,因為我們常常耿耿於懷的是別人對自己的傷害,這才讓自己忘不了也放不下。
其實說起來,江檸是最沒有資格評論黎念的。黎念所做,皆因他而起。所有瘋狂,所有執念,都來源於他。他的玩世不恭,險些毀了她的人生。而說“險些”的原因是,黎念還有機會開始新的生活,不必如葉樂然一樣下半生在鐵窗中度過。
那天,江檸一口氣喝完了一整杯不加糖的黑咖啡,香醇都被濃濃的苦澀代替。他閉著眼,眉心斂起,問她:“你明明可以選擇奶茶,為什麼一定要逼自己喝這個?”
她聽出他話中的深意,將麵前還未動過的馬卡龍推到他麵前,沒想到他還記得她曾經與他說過的話。
“如果我不逼自己,現在落魄受人欺淩的就不是葉家兩姐妹,而是我。我逼自己時刻頭腦清醒,但還是免不了被算計。就連所謂的巧合,外人口中的一見鍾情,都是別人一早設下的陷阱。太可怕了,不是嗎?”
如果你身邊的人都高舉代表死神的鐮刀指向你,你是選擇反抗還是任人宰割?答案再明顯不過。
簡單快樂的人生是好,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不付任何代價跟從自己的內心輕鬆享受到。每個人的人生軌跡都不同,可能最終殊途同歸,但過程必定有各自的艱辛與無奈。
他看著她,說:“所以,我又是一場陰謀的參與者,對嗎?可是淺音,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
“你知道,這於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他笑了:“是啊,有關我的,對你來說都不重要。”
戚淺音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與他多說,江檸用幾十秒鍾的沉默化解尷尬。最終戚淺音先開口,告訴他:“你的調任申請已經通過,上海那邊安排好了,希望你盡快上任。”
“我後天的飛機。”江檸語氣輕快如常,“你來上海的時候告訴我,我再帶你去吃小吃,聽說當年你喜歡的那家店還在,生意很紅火。”
並非承諾,隻是最自然的回答:“好,我也很久沒有去過了。”
江檸走的那天,戚淺音沒有去送,實際上,她根本就是忘記了。機場安檢口從來不缺少徘徊留戀的身影,他們想象著自己的愛人或是親人可以出現,哪怕是一句簡單的“我等你回來”都會讓心裏好受一點。
不過電視劇的劇情,多半不會發生在現實生活中。那些錯過的人,不會穿越人群來到你的麵前,更多的是在飛機起飛後抬頭仰望,那句“你過得好嗎”可能再沒有機會問出口。
江檸算得上是失意之人,他想握住的偏偏從指縫溜走,他想得到的卻如月亮般,可望而不可及。
不過,也並非隻有他如此。冷尤,這個事業有成的成功女人,也無法躲過。
長年在商場上打拚,可以說學會的第一技能就是千杯不倒的酒量。可是,會有多傷心才會讓平日一貫以理智自持的冷尤喝得爛醉如泥在KTV唱到痛哭流涕?
這裏的服務員都認識她,他們說她經常一個人來,喝到不省人事,等清醒後又一個人離開。戚淺音和王依依都不知道冷尤的故事,卻也能猜到,定是為情所傷。
冷尤倒在戚淺音身上,反複念叨著:“我們在一起四年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在戚淺音來之前,王依依就陪了冷尤很長時間了。冷尤哭得傷心,同樣受過情傷的王依依難免觸景生情,起初說得漂亮順口的安慰之話後來就變成了鋒利的刀片,每說出一個字都讓她感到疼痛。她自己都不信的話,憑什麼讓冷尤相信?
於是,她便不說,坐在沙發角落一杯一杯灌自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