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淺音對安離楠所說的並非隻是一時興起的玩笑話,她將爾朗的事情大部分交給冷尤全權處理,讓自己輕鬆下來。冷尤叫苦不迭,但看到戚淺音的體檢報告時卻和王依依站到一個陣營裏,責怪她不懂得照顧自己,不會享受人生。
王依依說:“你少長點心眼,就什麼都好了。”
她說得直白,但不能否認她是對的。
戚淺音每天依舊照常上下班,隻不過那些商業應酬和酒會都從她的行程中全部除去。她忽然發現,她也可以有時間做那些她曾經想做但最終被忙碌二字替代的事情。
當然,因此她終於有時間與安離楠補拍了婚紗照。拍攝當天,安離楠雙手搭在她的肩上看著鏡中妝容精致的她,說的不是“你今天真漂亮”這句幾乎所有丈夫都會在此時對妻子說的話,而是勾起一側唇角鄭重其事地問她:“你確定今天不會被任何電話叫走,穿著婚紗告訴別人你把我這個新郎官甩了?”
戚淺音被他的樣子逗笑,他臉上的笑意也隨之放大,眼睛微微彎起。攝影師沒有漏過這溫情一刻,用照片的形式將它永遠定格。安離楠似乎格外喜歡這張,把它放大掛到了臥室床頭,經常指著上麵笑靨如花的戚淺音說:“比冷麵羅刹好看多了。”
客廳壁爐上掛的,應該說是兩人照得最正式的一張。她挽著他的手臂側身而站,他單手插兜正對鏡頭,麵帶他標誌性的笑容。王依依來做客時,還指著這張照片咬牙切齒了半天:“你們就好好秀恩愛,姑奶奶我以後不來了!”
安離楠恍若未聞,喝了口茶問戚淺音:“姑奶奶那輩的人今年高壽了?”
王依依狠狠瞪了安離楠幾眼,又思及打不過也說不過隻好作罷。
戚淺音還是沒有放棄去學做飯這項技能,吳媽看著她拿刀的姿勢生怕她一個不注意就切傷自己的手,剛開始還開門放她進來學藝,後來索性就以身體不舒服直接將她拒之門外。安離楠明顯支持吳媽的做法,那樣子就差拍手叫好了。
他生日那天,戚淺音早早就起床在廚房折騰,安離楠不知下了多大決心才起床下樓坐到餐桌旁,低頭看著麵前那碗顏色不怎麼正常的粥和盤內類似煎蛋的東西,神態自若地將它們送進嘴裏,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可戚淺音從他臉上看出了視死如歸的意思。
他喉結微動,將嘴裏的東西咽下去,衝她笑笑:“你怎麼不吃?”
她不著急回答,反問他:“好吃嗎?”
“還不錯。”如果少放幾勺鹽就能吃了。
“真的?”
他挑眉:“假的。”
“哦,所以我不吃。”
安離楠:“......”
戚淺音希望這樣的日子可以慢一些,可越是這樣想,越覺得時光快到眨眼便是一天。
韓銳約她見過一麵,說她以退為進的計謀甚為狡詐,就是苦了他和冷尤。他問她,爾朗有多大可能從安氏手中爭過那片發展前景極好的土地使用權。她的回答是零,安氏是勢在必得,已經與一家跨國公司簽訂合同。不過她所說的零,是指爾朗無所作為。
莫然遵守約定,按照計劃行事,動手前還問她:“戚淺音,你確定嗎?”
回答是肯定的。
這幾個月來維持的寧靜就這樣被打破,安離楠接到安銘的電話時,正在書房練字,自手中滑落的毛筆就能證明這次麵臨的局麵有多麼嚴峻。戚淺音看著他匆匆離去,墨點在宣紙上留下斑駁的痕跡。可她不知道,那天他的車就停在別墅附近,而他坐在車中遠遠望著站在陽台上的她,任由手機鈴聲響了又停。
競拍當天,戚淺音並未出席,安離楠目光定在那個空位置上看了許久,忽然起身扣上西裝紐扣,動作不變的從容流暢,唯有抿成直線的雙唇出賣了他。他的團隊緊跟在他身後,隨他離場,留下麵麵相覷的眾人。冷尤收回視線,眉心微蹙,搭在膝上的手緊緊攥起。
情人節前夕,各大經濟報紙頭條都是關於安氏麵臨賠償巨額違約金的消息。戚淺音坐在客廳中,將報紙合上放到一邊。安離楠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回來過了,可以說是音信全無。她最後一次見他時,他還說等渡過這次難關,他要她以婚禮的方式為他慶祝。
不過,他並沒有等她的答案。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手中玻璃杯上方的熱氣無力的糾纏,隻片刻便消散在空氣中。手機忽然響起,她一驚,杯子直線墜地,落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