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人問戚淺音,她最喜歡北京的哪個季節。她的回答從來沒有變過,永遠都是秋季。
春季太短暫,轉眼間姹紫嫣紅便落敗,被夏季單調的綠色覆蓋。她不喜歡沒有生氣的事物,偏偏北京的冬天就是如此,遍布的隻有荒涼和枯敗。而秋天雖然有文人總是寄予傷感離別的落葉,但她關注的都在它們生命最後絢爛的時刻,或如金閃耀,或如火燦爛。
她還說過,她的婚禮一定要在秋天舉辦,因為純白色婚紗與秋天的顏色搭在一起最是脫俗美麗。
現如今,還好有安離楠為她達成心願。
幾天前她和他看電視的時候,電視節目播放著普吉島婚禮的場景。藍天,碧海,沙灘,幹淨明媚到讓所有人心動,有種收拾行裝立刻奔赴那裏的衝動。怪不得很多人都心儀於此,將終身大事交於這片土地。
他當時正在看一本合上有五厘米厚的書,還有幾十頁就要看完了,翻倒左手邊的書頁懸空,而他隻用一隻手壓在另一邊保持平衡。她在這個頻道停了幾十秒鍾才調到下一個,他還抬頭看了她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一時心血來潮,轉頭問身邊的他有沒有時間補上遲到一年的婚禮。話音剛落就聽“啪”的一聲,那本厚書從他腿上滑落,倒扣在地麵,幾張書頁被隨勢折起。
他麵無表情地彎腰去撿,在戚淺音胡思亂想的時候看到了他彎成新月的眼睛。他把書放到一邊,手撐在沙發靠背上身子側轉看著她,說:“作為新郎官,我隨時恭候。”
戚淺音分明從他放光的眼眸中看到了“早知道就天天讓你看那些婚禮場麵,也省的我等了這麼久”的意思,撇了撇嘴默不作聲。
舉行婚禮,就意味著宣布結婚的消息。這對兩個人,甚至是各自身後的家族及企業有什麼影響,他們都心知肚明。戚淺音靜下來的時候還在考慮,可安離楠卻是一副早就想明白的樣子。
他看著她,嘴角的弧度無聲放大:“也想去普吉島?”
戚淺音搖頭。
“馬爾代夫?”
她還搖頭。
“那......毛裏求斯?”
她直接轉身正視他,告訴他她對那些地方沒有太大的興趣。她直白說明,倒是讓安離楠麵露驚訝,一時想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記得從前韓銳拿著一本自助遊攻略問她作為女人會喜歡去什麼地方,她拿著那本書草草翻了一遍,就像是總結性發言一般告訴他“麻煩”。她不喜歡沙灘,受不了沙子弄得自己渾身發癢不舒服,更不能接受腥鹹的海水。自那時候起,韓銳就不把她當作正常女人看待,還給她扣了一頂“不解風情”的帽子。
安離楠驚訝之處,也不過如此吧。
她將她的想法告訴他,他聽後沒有多意外,伸出胳膊將她攬入懷中,忍著笑意說了一句話讓戚淺音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我老婆真好養活。”
今天她外出開會剛好路過婚禮現場,便打算一個人過去看看。安離楠做事效率極高,幾天功夫就派人將婚禮現場大致布置了出來。
安銘和安凱因為上次的事氣還沒消,起初聲明堅決不會出席,但不知道安離楠用了什麼辦法,最終讓他們妥協。說起安銘,戚淺音覺得他在商場上是個叱吒風雲說一不二的狠角色,但作為父親來說,他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可愛的。
比如說安離楠從上海跑回來後再也沒有進過安府別墅的門,有好幾次她都在家附近看到安銘的車出沒,經過大門時明顯減速,最後裝作過路人一樣離開。
她不討厭安銘,但麵對這個害她母親慘死的始作俑者她也不可能給予笑臉。她所有的退讓就止於此,爾朗和安氏的鬥爭她可以睜隻眼閉隻眼,但如果他做得太過,她不能保證沉睡在心中報複的欲望是否會再次蘇醒。
王依依說得沒錯:“上一輩的事情與安離楠何幹?”
戚淺音聽了就覺得莫名耳熟,似乎很久之前她曾為安凱與安離楠的事這樣與安銘說過。她當時就懂的道理,為什麼現在卻要由別人點醒她這個迷途之人?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她正準備離開前一眼看到從銀灰色勞斯萊斯上下來的許徹。大概是他的穿衣風格與寡淡嚴肅的性格都與葉逸然太像了,每次看到他,她都會不自覺地將他看成葉逸然。
葉逸然也喜歡秋季,她記得當時她正與他鬧別扭,腦子都沒過就說:“你就是沒有生氣的人還偏偏喜歡這個季節,還是冬天的冰雪最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