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聲驚雷撕裂夜的偽裝,雨水化身珠球劈劈啪啪敲打著玻璃窗,碎片變為水滴順勢而下,拖著長長的生命軌跡,最終彙聚或是消失。
一夜淺眠的莫然緩緩睜開雙眼,頸肩酸痛難耐。他收回搭在床邊的胳膊,隻是輕輕活動關節便發出錯位的聲音。他連忙去看床上的戚淺音,見她未醒,悄悄鬆了口氣。
他不是不知道,昨晚她早早就說要休息實則卻是睜著眼睛看了一整晚的月亮,連他進來坐到床邊都置之不理。她不久前才閉眼睡去,難怪打雷的聲音都無法吵醒她。
大清早就這副鬼天氣,擺明是成心添堵。他想著,單手撐地利落起身,拿過抱枕放到她身側,果然看到她像個孩子一樣將它摟入懷中,那麼緊,就像是漂浮在茫茫大海中的人抱緊救命的浮木一樣。
對,我就是要死了。
昨晚她說的這句話無端在耳邊重放,那樣的悲傷無力。就算後來她怎樣強調隻是情緒使然,也無法真正說服他,那是來自心底的感情,並非情緒那般膚淺。
第一次,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雷聲自天際傳來,如野獸低吼,震動著人們不安的靈魂。擾亂疑惑者的心緒,也伴隨著空氣進入熟睡者的夢境。夢中的戚淺音看到,夜空中滿天繁星疾速墜落,有一條深不見底的裂縫自遠處延伸到腳下。
真的是,天崩地裂。
戚淺音醒來時雨還沒有停,她被外麵陰沉的天騙到,以為時間還早,看了表才發現已是上午十點。她揉了揉太陽穴,把不知道從那裏冒出來的抱枕扔到一邊掀被子下床。
她退到房間角落環視這個地方,木製家具居多,有幾把椅子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裝修得可以說是古色古香。她是沒想到,莫然會喜歡這樣的風格,就像當初知道他就是無名居的主人時一樣驚訝。
她總覺得莫然體內住著兩個人,一個浮躁奢華、遊戲人生,一個安靜淡然、成熟內斂。
其實答案很簡單,不過又是麵具而已。
莫然弄了一桌子早餐,除了一大碗牛奶外她都能看出來是外來食物,因為沒有哪個正常人會用湯碗熱奶。
“你確定這不是你用來洗手或洗臉的?”
她問著,他也不著急回答,小心翼翼地把碗推到她麵前,生怕灑出來一滴:“放心,這是我洗完剩下的,賞你喝了。”
她抬手作勢要打他,手還沒碰到他的頭就見他邪氣一笑扔進去一個湯勺,意識到什麼時已經來不及了。牛奶飛濺,弄得她滿身都是。
她抹掉臉頰上的一滴,伸手去夠抽紙,咬牙切齒地喊:“莫然,你吃錯藥了是不是?”
莫然笑得形象盡失,她清楚聽到笑聲裏分明還夾雜著快門的聲音,一抬頭果然見他舉著手機,攝像頭正對著她。她本應該生氣,卻莫名其妙地笑出來,那聲“拿來”也失了武力威脅的意味,倒是讓他笑得更肆無忌憚了。
他舉著手機滿客廳地跑,最後兩人僵持在沙發兩端,還憋著笑告訴戚淺音要冷靜。戚淺音隨手抄起靠墊朝他砸了過去,結果被他輕而易舉躲過。
“別那麼凶殘,有話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