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場愁夢酒醒時,斜陽卻照深深院。(2 / 3)

他眼中頗有讚許之色,點頭道:“不錯。駑獸之道,在於駑氣。氣盛則勢淩,氣衰則勢竭。若不是如此,我也趕不及來救你。所以,救你的人實則是你自己。”

我略感驚訝,道:“難得。你這人倒也有是非分明之時。”

他俯身從熊背中拔出一把純黑的長劍,翻看著那熊,嘖嘖稱歎:“好家夥,想不到這無名山穀之中竟有這等猛獸。若不是你連日饑寒,力不可支,隻怕也不容易對付。你雖被我殺死,能死在烏衣劍下,卻也不算辱沒了你。”

我輕笑一聲,真是狂妄!轉頭目視於他,突然想起一事,緩緩道:“你騙了我。”

他仔細地擦著劍上的血汙,淡然道:“哦?”

我冷哼一聲,道:“你別再裝瘋賣傻,你雖狂放不羈,卻是個心思極縝密的人。如今回想當日種種,你好像什麼都知道,未免太過巧合。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來救我,你必已部署好一切。”我遙指林深處的那一縷光亮,“你早就知道這個山穀還有一個出口對不對?”

他低著頭,神色悠然的將烏衣歸入劍鞘,道:“是又如何?”

我警惕地站起來,將鳳舞對著他,道:“你若真想救我,大可以直接將我送回韓府,這般費心拖延,到底是誰派你來?”

他霍然抬頭,一雙重瞳直望進我心底:“聰明,可以幫一個人,也可以害一個人。做女人,還是不要太聰明的好,不然會惹來殺身之禍。在我麵前拔劍的女人,你是第一個。”

我毫不退縮,回視於他,道:“我已死過幾次,不怕再死一次!況且,你絕不會殺我。你背後的人要我活著回韓府,若我沒猜錯,那人就是察罕帖木兒。”

他反問道:“我若真是他派來的,又怎會一開始就告訴你他的來曆?”

我幽幽道:“你我甫一見麵,你就對我指出暗中唆使白蓮教異變的幕後之人。一來,你在賭,賭你的開誠布公能贏得我的信任。二來,你想試探我,從我口中探出韓家對朝廷的態度。”

他眸中幽光輾轉,道:“我若是你,想到這一層,就不會說出口。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

“人若不懂得冒險,就很難有所收獲。這個道理,相信你比我更懂。我觀你相貌奇偉,談吐不凡,將來必有一番作為。何必亡命江湖,助紂為虐?”我轉口又道:“朝廷向來不重視漢人,若是無親無故,則更難有出頭之日。何況如今蒙古人天怒人怨,氣數將竭。你是個有識之士,自然知道何處才是朗朗乾坤?”

“果然虎父無犬女!”他直視於我,“卻還是嫩了點,你不怕我現在就抓了你去官府,告訴他你爹狼子野心,意圖謀反?”

“你是聰明人,我相信你不會。”我坦然道。

他盯著我良久,突然朗聲笑道:“你猜得不錯。幕後之人正是察罕帖木兒,前日之事,他旨在一箭雙雕。其一,引得白蓮教公憤。你爹如今羽翼未豐,自是不願與朝廷起衝突。但教中不乏著意滋事之徒,再加上察罕帖木兒使人煽風點火,白蓮教必起內訌。若有人按捺不住,一怒之下,揭竿而起,則正中下懷!其二,分裂你們韓家與青田劉家的關係。”

我恍有所悟,沉吟道:“所以察罕帖木兒派你來,將我困於山穀。當日,眾目睽睽之下,你我二人驅入山穀,若你我葬身雪海也罷。若我獲救回府,孤男寡女相處數日,難免遭人側目。”

他接口道:“你已許配給青田劉家的公子劉玢,隻待你十五及笄之後完婚。今年,你已十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