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不是因為我酒後失言讓他投靠我爹,陳友諒又怎能有機會?
是我,害死爹的人,竟是我!
我目光空洞的望向前方,喃喃道:“是我,是我……”
珠兒詫異地看著我,不知所以。
我緊緊抓住她的手臂,狀若瘋癲地大喊道:“是我!珠兒,是我!你知不知道!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珠兒趕忙捂著我的嘴,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先出去再說。”
我神色怔怔,任由她拉著我飛奔。不知過了多久,我們二人才氣喘籲籲地停下來。
她拍拍身上的土,輕吐一口氣,道:“應該安全了。”
我木然的癱坐在地上,神色癡癡地反複說著:“是我,是我……是我害死了爹,是我……”
珠兒訝然地望著我,道:“小姐,你不要這樣想。等下,你立刻趕往武安與林兒會合,這裏不安全。”
我對她的話視若無睹,一臉茫然與無措。
她見狀,又急又氣,厲聲喝道:“我從小就敬你佩服你,因為你是一個極聰明的女子。如今,你怎麼變成了這幅模樣?你站起來,你告訴我,是什麼消磨了你意誌?是什麼蒙蔽了你的聰慧!韓宛棠,你醒醒!”
我聞言,周身巨震,我緣何會破落如斯?
情之一物,當真是害人不淺。
然而,我又能怨怪誰?珠兒警告過我,連爹也曾提點過我,我卻依舊故我。
是我不夠聰明嗎?是我沒有懷疑過嗎?
明知是劫火,我依然奮不顧身的撲進去。
多少血與淚,痛於傷,都敗於一個“癡”字。於一個女人而言,最悲哀之事,莫過於癡心錯付。
我再也耐不住,失聲痛哭,為何我會如此之傻,為何我的傻要付出這樣慘烈的代價!
“你這一生平安喜樂,便是消了爹的後顧之憂了。”
為什麼,我期盼多年終於等來的親情卻又被我親手葬送?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驚雷已逝,空留我如海水般無盡的淚水混入暴雨的簾幕中。一聲聲嚎啕訴盡我半生的悲痛,一陣陣抽搐掏盡我的心中的無助。
珠兒蹲下身來,憐憫的看著我,輕柔幫我把額前散落的青絲一縷縷撫平。
我一把抱住她,不住的抽噎,顫抖,她亦抱著我輕輕拍撫。
良久,她才鬆開我,道:“小姐,犯錯不可怕,隻有知錯能改,人生才有轉機。”
我淡漠地望著她,緩緩道:“我心已死。”
她一驚,還欲說什麼,我擺了擺手,道:“你走吧。你如今為察罕帖木兒做事,不該與我有所牽扯,他日若再相見,你我亦是敵人。”
她愣了一下,遂即道:“不錯。你要記得,你還有這麼多敵人,所以你絕不能死。”
“我絕不會忘。”我冷冷道。
她微微一笑,道:“那我便放心了,珠兒就此別過。”
說罷,她的身影消失在無邊的夜雨中。
墜落,或者飛翔,這是故事必然的結局。
三千弱水隻取一瓢,是每一份愛情的緣起;覆水難收,卻是每一份奢望的歸墟。
這就是屬於我的結局,與想象中的逍遙自在風馬牛不相及。它來得太快,太猛烈,猶如眼前驟然而降的暴雨。連日來積攢的榮耀和驕傲被瘋狂的雨點無情的肢解,轉而變成另一種深入骨髓的恥辱和自卑。
這就是代表命運與人生的牆外世界獻給我的第一份禮物。蘸血的假象甜蜜恰到好處的諷刺了我作為一個少女的所有幻想與幼稚,我終於明白,成熟與蒼老都是一瞬間的事,用鮮血和仇恨澆注的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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