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茹娜無盡淒然地太息一聲,道:“這麼多年,你可是後悔了?”
劉基堅定地搖頭,道:“九死而未悔。我唯一後悔的是,當年沒能帶她走。八年的青春,我們已經錯失了整整八年。你為何還要阻擋我見她?”
阿茹娜仰天閉目,一行清淚奪眶而出,她愴然道:“見她又如何?你已經永遠失去她。她像春日裏一朵最美的杏花,已為你綻放出所有,而你呢?你隱居八年又如何?難道這八年你不曾做過對不起她的事?上天為何如此的不公平,活著的人永遠逍遙快活,死去的人卻癡心空付。”
聽到這裏,我驚愕難言,死去的人,莫非……
“你不懂。心若相知,無論生死,都永遠同根共息,就像是兩株生長在懸崖上的蔓藤,生死與共,風雨與共。就算其中一株消逝了芳華,另一株也會緊緊的攀援著她最後的溫存與愛意,為她抵擋身後的每一縷炙熱和嚴寒。直到他們一同枯萎,腐敗,化作墜入深淵的一粒輕塵。隻有這樣,才能保留愛情最堅貞的靈魂。”
墜落,或者飛翔,這是故事必然的結局。我從未想過,原來墜落也可以如此絕美,如此蕩氣回腸。
我不禁抬頭深深望著劉基,劉基的臉上是一種近乎詭異的淡漠,我知道那才是最刻骨銘心的愛。隻有超越了生死的愛,才能如此深刻地沁入他的每一寸肌膚,每一縷靈魂和每一次平凡的呼吸。
阿茹娜亦是一臉震撼,除此之外,她的眼中還多了一分哀戚,她幽幽道:“原來,原來你們想的竟是一樣的。為什麼她是如此的懂你,顧慮你,從生到死?”
劉基訝然,反問道:“她一定對你說過什麼,對嗎?”
阿茹娜淒然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整整八年,她的魂魄沒有歸處,她的屍骨冰寒於霜野,她已經為了你萬劫不複。”
劉基突然抓住阿茹娜的皓腕,急切道:“告訴我,她在哪?”
半年來,我第一次看到劉基失控的表情。這個看似優雅而達觀的男人永遠操持著最成熟瀟灑的笑容,而此刻,那種恰到好處的失控是一個男人心底潛伏已久的愛情之火,盛大而炙熱地焚燒著每一個多情少女的渴望。
阿茹娜漠然的抽出自己的雙手,道:“好,好,我讓你見。也許,你早該去看看了!”
她轉身走出,劉基緊隨其後,隻留我一人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誰料阿茹娜又扭頭,意味深長地對我說:“你叫阿薇?你也來吧,來好好看清這個人!”
我愕然的站起身,劉基仿佛才記起我,向我歉然的點頭示意,我隻好跟著他們走。
一路上,我們三個人都沉默不言,在這種緬懷的時刻,說什麼都會顯得不合時宜。不知不覺,我們已步入鳳凰山中。黃昏,隔一程煙雨去看山上的叢林,不過是一片繁華背後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