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禾搖頭,道:“除非那個男人斬斷情絲,否則絕無解救之法。”
陳友諒望著一塵,痛心道:“你居然動了凡心?”
一塵微笑著,原本生動清俊的麵孔因痛苦而變得慘白。
我喃喃道:“真的沒有辦法嗎?”
明禾踟躕著,一言不發。
這時,大巫師仲嬰走過來,遞給一塵一把翠綠的枝葉,緩緩道:“這是寧心草。聞著它的氣味,可以緩解疼痛。”
一塵應聲接過,把它放在自己的鼻前,深吸一口氣,眼中緊繃的痛楚似乎有了一絲紓解。
在斑斕的幽光下,仲嬰的麵孔猶如他的名字一樣,漫出一種初生的純淨氣息,他無限悲憫地望了一眼一塵,猶疑道:“也不是沒有辦法,隻是……”
陳友諒急道:“什麼辦法?”
一塵望著他焦急地目光,眼中也閃過一絲欣慰。
過去再怎麼誤解怨恨,說到底,也是親兄弟。血濃於水,骨肉親情會在權利的漩渦中輕易地分崩瓦解,也會生死關頭無言地凝聚。
仲嬰沉吟道:“在苗疆,有一種蠱,叫做蠱王。蠱王性最烈,毒性也最強,所有蠱蟲見了它都要俯首臣服。如果能找到一隻蠱王中在他身上,興許可以解此蠱毒。”
我疑惑道:“蠱王?聽你所言,必不是凡物。我們上哪去找這麼一隻蠱王?”
沉默的明禾緩緩站起,燭光裏的她說不出的聖潔,她道:“蠱王,是苗人中德隆望尊之人才可以蓄養的聖物。愧為本教聖女,我身體裏就有一隻蠱王,不如讓我……”
我和陳友諒聞言,齊刷刷地望向明禾。
仲嬰扶住一塵的手微微一抖,轉而麵向她,嗔怪道:“胡鬧。你不行!”
明禾不服道:“我為什麼不行?”
仲嬰無限複雜的望著她,輕歎一聲,道:“你身為聖女,是本教未來之主,怎能將蠱王寄生給外人?”
明禾接口道:“為什麼不可以?蠱王是死的,人是活的。沒有蠱王,可以再養;人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相信教主若知道此事,也會讚同我的做法。”
仲嬰搖頭道:“豈是你想的那樣簡單?你體內的蠱王蓄養時間過短,而一塵大師中的毒蟲毒性甚烈,隻怕已經經年累月。以你的蠱王,隻怕不但無法壓製它,反而會與它一起反噬其主。”
明禾聞言,頹然地坐進椅子裏,歉然道:“那該如何是好?一塵大師是受我之累,才到如此困境。這讓我於心何安?”
陳友諒悲聲道:“難道沒有其他辦法嗎?”
“阿彌陀佛,”一塵歎道,“因果相報,在劫難逃。隻怕這是我的劫數,怨不得旁人。”
仲嬰眼光流離,良久,他遲疑道:“卻也不是毫無辦法,隻是,不太容易。”
陳友諒眼中精光一閃,道:“煩請巫師相告,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仲嬰麵向明禾,沉吟道:“聖女忘了,如今教中還有一人身有蠱王,那隻蠱王已經年過三旬,可降百蟲。”
明禾詫異地望著仲嬰,道:“你說教主?那萬萬不可,教主正在閉關修煉,這些年全靠一隻蠱王續命。除去蠱王,就等於動了其根基,那教主她……”
仲嬰疼愛地望著明禾,緩緩道:“這些年,教主的舊傷已經好多了。教主宅心仁厚,如果知道聖僧為了本教大義而遭人毒手,勢必不會袖手旁觀。明禾,這是你的心思,也就是教主的心思。她若知道你願意舍身取義,必然也十分歡喜。”
不知是哪一句,觸動了明禾的心腸,她嬌軀微震,喃喃道:“果真嗎?隻不知教主是否願意見我。”
仲嬰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溫聲道:“會的,會的。待我去稟明教主,再來告知你們。”
明禾道:“事不宜遲,三日後,就要開始送魂祭了。我們必須盡快了解此事。”
仲嬰點頭,迅速離開。
望著他寬大的黑袍掃落了層層光亮,我總覺莫名的熟悉,仿佛在哪裏見過他一般。
究竟是哪裏呢?
我思索著,望向大殿頂上的星光,突然發現原來的星圖似乎有一些微妙的變化。北方玄武眾星的流熒正潛移默化地,向南方朱雀蔓延。
“朱雀玄武一朝相逢,便是無妄劫災。”
劉基的話猶在耳畔,我的心猛然一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