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地獄天堂(1 / 2)

陳友諒急忙上前扶住一塵,道:“我隨你去!”

一塵愛憐地望了他一眼,道:“何苦?我一人去便可,你去不過是枉擔風險。”

陳友諒目光熱切,緊緊握住他的手,堅定道:“一世兄弟,生死與共。”

一塵慘白的臉上竟泛起紅潤,他淡然一笑,反拍了拍陳友諒的手臂,溫聲道:“好,好。你既然執意如此,我也不做勉強。那便讓咱們兄弟,一同到地獄闖一闖。”

“還有我!”我接口道。

“不可!”

“那怎麼行!”

一塵和陳友諒紛紛反對,我快步上前,向一塵道:“你放心,我此去並不單是為了你。難道你忘了太鶴山上你我之約?”

一塵愣了一下,遂即笑道:“不錯,韓姑娘此次前去,無可厚非。”

明禾驚訝道:“原來你竟是女子?”

我緩緩點頭,陳友諒攥著我的手臂,喝道:“你瘋了,你一個女人家,連把劍都拿不穩,逞什麼英雄!你以為你腰上別一把劍就是武功蓋世了?”

“噌——噌。”

兩道寒芒應聲而起,瞬息之間,我和陳友諒已拆過兩招,此刻執劍對峙。

望著他驚訝的眼神,我傲然道:“女人是天生的弱者,但她不會永遠隻是一個弱者。”

他鬆開我的手臂,突然笑了,道:“好,有膽你就來吧,到時千萬不要拖我們的後腿,不然我可不會救你。”

我不屑地望了他一眼,將青冥歸入劍鞘,道:“生死由命,我這條命隻屬於我死去的父親,屬於我活著的族人,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與慷慨。”

他聞言神色一黯,默默不語。

明禾望著我們三人,緩緩道:“既然如此,我就與諸位一同接受教主的試煉。”

說著,她又轉向仲嬰,冷然道:“大巫師,請你去準備一切吧。”

仲嬰無限悲傷的望著她,目光猶疑,終於還是道:“好,但請三位務必謹記,一旦進入陣中,不可妄動任何欲念,不可攜帶任何藥物助具。尤其是你,明禾,一入陣中,就不能使用任何術法,不然你更容易被迷惑心神。當然,劍可以。最後奉勸各位一句,放下心中癡念,固守靈台清明。一切皆是夢幻泡影,切記切記!”

“好了仲嬰,”明禾打斷他,道:“你已經說的夠多了。再說下去,你就要違背教規,忤逆故尤的神諭了。身為天神之女,我絕不允許你這麼做。”

仲嬰輕歎一聲,道:“多謝聖女仁厚,未加責罰。前途迷蒙,還請聖女以及諸位今日好好休息,明天天一亮,我就帶你們進入陣中密道。”

一塵微笑道:“勞煩大巫師。”

我在心中默歎,在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還能坦然微笑的人,恐怕也隻有一塵了吧!

隻不知一塵此計能否一舉成功,但願蒼天助我!

——————————————————————————————————————

當天夜晚,故尤殿外楓樹下。

涼風徐徐,明月皎潔,我默然佇立於樹影婆娑中,良久無言。

日暮時分,一塵的蠱毒又發作了一次。這次,他忍得將自己的舌頭都咬破了,卻堅決不喝安魂散,一直到剛剛才緩緩睡去。他說,這世上沒有人的意誌不能戰勝的痛苦,他不願將自己的命運交付於罌粟的誘 惑之中。

那我呢,我又該將自己的命運交付於誰?

“你在看什麼?”陳友諒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我惘然道:“你瞧,這些縱橫交錯的影子多像人的一生?”

他亦注目於石板上隨風微晃的樹影,良久,歎道:“小時候曾有一個人對我說過類似的話。他說人的命運,就如這地上斑駁的樹影,每一筆的風雲際會,都源自於日月星辰的照耀。天空則是這世間最別具匠心的戲法師,它隻需挪動幾下繁星的布景,天下蒼生的命運就都在這些光輝的影射之內了。”

他這麼說,我突然想起劉基,心中一痛,轉頭凝視著他道:“你信嗎?”

他報之一曬,笑道:“不信。人的命運隻在自己手中,關天上的星星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