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原本風姿卓然的身影已然有些佝僂,曾經紅潤的麵龐如今已寫滿了蒼涼和蕭索,他緩步走過來,看到一塵、我和陳友諒,歎道:“很好,今日當真是共濟一堂了。”
一塵詫異的望著他,目中有不易察覺的痛色一閃而過,良久無言。
老者輕歎一聲,走過藍星三人麵前,道:“你們口中的罪人就是我。”
藍星無限淒涼地望著他,語氣蕭然:“你怎麼出來了?沒想到二十年後你我再見麵卻是這般光景。”
老者歎道:“這次若不是你以玉璽相要挾,我也不會前來。誰知一來,世事竟變幻如斯。”玉璽!
我和陳友諒迅速的對望一眼,難道說這位老者與玉璽也有關係?
明禾迷惘地注視著老者,喃喃道:“你就是……”
老者眼中滿是愧色,道:“我就是你的生身父親。”
明禾詢問地望了藍星一眼,藍星緩緩點了點頭。
我望著混亂的場麵,不覺道:“老先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老者大有深意的看著我,歎道:“山童生養了一個好女兒,隻可惜……”
這一句讓我更加茫然,我問道:“原來您認識我爹?”
他輕輕一笑,卻滿目悲涼,他緩緩道:“自家兄弟,如何能不認識呢?”
我一驚,脫口而出:“您是……”
他望著我,道:“我就是你的伯父,山童的親哥哥,韓山彥。”
我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道:“可父親從未提起過您。”
他淒楚的笑著,道:“罪人又何必相提,想必他心中是怨恨我的。這些年也苦了山童,我見過林兒,那孩子和山童是一個脾氣,生性純良,與世無爭。若不是當年我臨陣退縮,山童也不會硬抗下複國大業。”
我疑惑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和藍教主母女又有何關係?”
韓山彥撫須而歎,道:“當年,叛徒李熊將義軍名冊獻給浙東道宣慰副使苟貼兒。那一年我三十歲,你祖父帶領一幫義軍追截名冊,這其中也有我。我們一路殺到武陽,不料中了對方的埋伏,死傷過半。危機關頭,我們兵分兩路進行突圍,以此分散追兵的注意,其中一路由我帶領。我這一隊人馬一路向南逃,一直逃到滇南,幾乎全軍覆沒,最後就剩下我一人。而我也力竭而倒,昏迷不醒。
“等我醒來,就發現原來是藍星救了我。那時我身受重傷,幾欲死去,多虧她悉心照料,我才能化險為夷。後來傷好一些了,我本來要走,恰巧當地故尤教和巫教發生火並。我偶然結識大理總管段隆,得知此人胸有大誌,卻一直懷才不遇,名為總管,實權則在蒙古人手中。我一時意動,便向他建議利用宗教政亂奪回兵權,以此與蒙古人分庭抗禮。他自然欣然應允,在他的幫助下,故尤教壓垮了巫教,藍星坐穩了代教主之位,而他自己也成了蒙古人不敢小覷的大理之主。
“如此一舉三得,我本意是想拉攏段隆,以備將來光複宋氏山河之用。卻不料與藍星幾番波折之後,日久生情。”
他說著悲喜交加地望了一眼藍星,歎道:“這終究是一場孽緣。”
藍星眼中薄霧迷蒙,開口道:“我並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