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窺視著宴會裏的人,場內分為兩席,一席位於東側,看穿著打扮應是地位尊崇之人,一席位於西側,這一席人數居多,皆著清一色的紅巾軍軍裝。整個會場帶上在一旁侍立的婢仆大約有一百來號人。
坐在東邊最首左位的人錦衣華服,大概四五十年紀,長相威武,但其臉頰上橫貫一道長疤,無端地讓人生出一份畏懼。隻見他雙眼炯炯有神,環目一掃,轉而向右拱手,露出與他的麵相絕不相稱的溫和笑容,道:“郭公此次親來赴宴,令寒舍蓬蓽生輝。”
坐於他右側的那人,戎裝戰靴,中等身材,與其年齡相仿,神采奕奕,國字臉,短髯須,朗目高鼻,頗有霸氣。他聞言大笑道:“咱們兄弟還客氣啥。”
遙聽他們對談可以推知,左邊的應是主家孫德崖,右邊的就是郭公郭子興。
在他們身側各有一行人,有男有女,瞧其裝束應是軍中將領家眷。
郭公座側,一個身著嫩黃襦衫的女子盈盈立起,嬌笑道:“孫伯父的麵子真是比天還大,聽聞如煙姑娘乃冀南第一名伎,連天子相邀都不得,您卻能將其請至府中。這一來,又不知要引來天下多少英雄好漢側目呢!”
我瞄向那名女子,隻見她年方二十左右,腰挎長鞭,姿容俏麗,舉止大方,眉目間英氣朗朗,膚色不同於尋常女兒的嫩白,而是偏於一種健康的麥褐色,叫人瞧了說不出的舒服。
她這番話一出,眾人亦隨聲附和,孫德崖也不禁麵露慰色,笑道:“是如煙姑娘識大體,知道咱們濠州將士們是造福於民的天命之師。隻可惜難得的盛宴,元璋卻不在。”
那女子掩嘴笑道:“幸虧夫君不在,不然被他瞧了那麗人,哪還會將奴家看在眼裏呢!”
眾人一聽皆樂,先前嚴肅的氣氛立時被打破,郭公皺眉嗔道:“英兒,這麼大的人了,說話也沒個規矩。”
那女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顯然不在乎這些繁文虛禮。
我在心中暗忖,原來這女人就是朱元璋的原配夫人馬惠英,看起來英姿颯爽,倒是與他挺相配。隻不知,她若知道自己的夫君為了前途而要娶別人為妻,又會作何感想。
此刻菜肴已上大半,酒過三巡,正是酒筵氣氛最高漲之時。
在精心裝飾過的華麗大廳裏,兩行樂師肅然坐立於會場的一側,忽地拉弦吹管,音韻並奏,樂聲悠揚,餘音繞梁。
十六個裝扮成花仙模樣的妙齡少女,踩著輕盈妙曼的舞步兩兩對立合成拱形。忽然,一陣急促的鼓點奏起,舞姬們的腰肢依次向後仰去,猶如第次而開的白牡丹。
在場的賓客大多是經年在外行軍打仗的粗人,此刻見到這麼多嬌俏鮮妍的美女,一個個都看得呆了。
正當所有人都如癡如醉之際,一個身披白紗的女子隨著遞開的花瓣款款步入場中,白衣翩飛宛若遊雲,每向前一步那些柔婉嬌媚的舞姬就如落花般旋身轉出門外,場麵說不出的唯美幻雅。
而她就像一從飄渺流離的天邊雲煙,無端落入喧囂的凡間,令在場的所有凡夫俗子都為之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