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便多留,屈膝道:“恭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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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已悄然退隱雲間,狂風大作,空氣中處處彌漫著鹹濕的味道。
熏風殿側殿內,殿頂琉璃瓦在燈火的輝映下射出耀眼的光芒,猶如方才驟然而來的榮耀般虛幻、令人惶恐不安。
我正襟危坐,麵無表情地緩緩放下墨瀑般的長發,深深注視著鏡中的自己。誰的眼波似爛漫妖冶的薔薇,隻消一轉,風情便蔓延在浮華的鏡像中。
躲在雲後的日光越來越消弭,在風輪的轉動中忽明忽暗,隱晦得猶如人心的動蕩。
“公主,奴婢奉皇上之命來伺候公主梳妝。”有清越恭謹的女聲在耳畔響起。
我驀然驚醒,眼光依舊在銅鏡上輾轉,鏡麵很大,大到可以看到屋內的大部分景象。
一個年約十三四歲、模樣清秀的宮女躬身拜倒在我身側,我盯著鏡中的她,緩緩道:“起吧,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春兒。”宮女應聲立起身子,手指遊魚般輕巧地穿梭於我的發絲之間,結成一個個莊重而又繁複的髻鬟。
我對鏡中愈發端莊的自己感到很不適應,不覺輕雲繞眉,歎道:“春,希望、生機、千嬌百媚。好名字,單是聽了就讓人覺得歡喜。”
春兒含笑垂首,輕聲道:“多謝公主誇獎,皇上吩咐了日後便由奴婢來照顧公主的飲食起居,您隻好不嫌春兒粗手笨腳就好。”
我依舊微笑,撫在發髻上的玉腕卻不覺抖了一下,觸手的冰涼讓我明白發髻不再代表著一個女子的柔婉,而是權利橫加的珠翠。
林兒這是什麼意思?要派個人來監視我嗎?
霹靂一聲,驚雷驟起,天地間奏起狂暴的雨點,是哪個天神在宣告自己的憤怒?亦或是哪個仙女在旁若無人的失聲慟哭?
我閉目聆聽著這令人心碎的雨聲,更覺恍惚如夢。
“公主,公主!”春兒在耳畔輕輕喚著我,那聲音柔柔的,猶若慵懶的貓兒。是誰曾對我講過,貓是這世上最偽善凶險的動物,隻因它刻意的乖巧背後往往耽溺著其主人盲目的信任。
我霍然睜開眼,轉目於春兒,她低眉道:“公主請起身,讓春兒為您更衣。”
望著她麻利地為我穿戴著一件又一件繁瑣的正裝,我卻覺得自己像被人套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枷鎖。
我忽然念起一件事,裝作若無其事道:“春兒,今日太後在園中命女子唱曲兒,卻又是怎麼回事?”
春兒的手頓了一下,遂即展顏笑道:“皇上喜好聽曲兒,太後便命人尋來喜好音韻之女,為其解憂舒懷。”
喜好聽曲兒?記憶中林兒從未有過這等嗜好。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出是哪裏,隻得將此事暫時擱下。
彼時,春兒已為我裝扮完畢,我移步到窗前,窗外驟雨連珠,漸漸昏黑的宮闕間皆蒙上一層白茫茫的霧靄。
我低聲喃喃道:“雨下的這樣大,今晚還要設宴嗎?”
(聖女、公主、王妃、皇妃,曆經波折咱悲劇的女主終於晉升到公主了!撒花!歡慶!
公主來了,王妃還會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