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苦笑,不是冤家不聚頭,看來,我和陳友諒的緣分竟是怎麼也躲不過。隻不知這份緣究竟是姻緣還是孽緣。
我揚起頭,正視著他道:“不錯,是我。”
陳友諒迅速踏進船艙,拉住我的手道:“方才老趙說他在江中救下一位故人,央我收留。我卻怎麼也不想到,這個故人會是你。你怎麼會遇到洪水,可有受傷?”
他的眉目優美極了,灼熱的關切似火蓮般綻開其中,愈發炫潔如狐,令我應接不暇。
然而,我卻隻覺心頭微痛,我可忘不了當年在雲南時他是怎樣利用我!
我輕輕撥開他的手,向後連退幾步,淡淡道:“我沒事,我很好。”
趙普勝疑惑地打量著我們二人,道:“原來你們認識,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你們先聊著,我還要上望台巡視。”
“哎!”我還欲叫住趙普勝,他卻已然腳下生風,踏門而出了。
陳友諒不動聲色地合上艙門,目似溫泉地望著我,一步步朝我走來。
我被他瞧得心慌,不住向後退著,直到退無可退,哎,我為什麼要怕他,所幸抬眼直視著他幽深而灼人的眼眸。
不願示弱,我揚起娥眉,淺淺甜笑,他眸中熱度更盛,眼看就要接近我時,我卻忽然揮手一掌摑去。
我雖手底有功夫,但這一日的顛簸已耗盡了我的氣力,所以這掌雖氣勢淩厲,實則並不含什麼真勁。
陳友諒絲毫不閃避,生生受了這脆生生的一巴掌,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依舊迫視著我,隻是這目光已夾雜了幾絲怒氣。
“這是你欠我的。”我悄然握住發麻的手心,毫不退讓地仰視著他,心中覺得痛快至極。
陳友諒不言不語,原本俊美的左頰上微微泛紅,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從他眼中流瀉出來,我忽然發現他曾經的不羈與狂傲都換做屬於男人的成熟,然而那謎一樣的眼神卻依舊。
他英眉微聳,笑意漸濃,無聲無息地握住我火辣的手掌,我還欲說話,卻被一個溫暖而又柔軟的唇給生生堵住。
我口中“嚶嚀”,扭身欲逃,他的雙手卻緊緊禁錮著我,眼眸裏是不容拒絕的火熱。
我掙脫不得,隻好發狠地咬住他的下唇,任溫熱而腥甜的液體糜爛在彼此的嘴角,他亦絲毫不鬆手。
良久良久,直吻得我喘不過氣來,陳友諒才緩緩鬆開我,意味深長道:“我對不住你。”
一石激起千層浪般,這簡短有力的一句話,令我胸口一窒,愁腸百結。
然而,我和他之間的種種恩怨,隻消一句“對不起”就能一筆勾銷嗎?
我再度揚手,卻偶然望見他那清澈見底的眸子,驀地鼻間酸澀,心頭更是風起雲湧,手掌也頹然而落。
我目含淚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嗓音低啞:“我恨你!我恨你!”
這一句吐出後,我忽然驚覺,這世間,無論是劉基還是朱元璋都遠遠無法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
因為無論是麵對劉基還是朱元璋我都能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絕不會失控。
而陳友諒,他的眼神令我發慌,他的言語令我軟弱,他的柔情令我貪戀,他的權謀卻令我心寒。
我恨他!真的恨他!恨他一夜之間摧毀了我作為一個少女的所有情感寄托,恨他讓我癡,讓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