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主。”春兒的聲音恭謹,她抬起眸子,眼神卻有些慌亂,正要衝著我身後行禮,行至一半,卻頓住。
我心底“咯噔”一下,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字條握緊,掌心突然發力,字條便被寸寸碾成粉末。自從我恢複記憶,就一直偷偷練著歸納吐息和劍法,想要將荒廢經年的武功重新拾起。
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東西比盤根深種的仇恨更能促進一個人的進步,所以我的武功已然更甚於從前。
處理好手中這個“罪證”,我裝作若無其事,指著火雲般吞吐的玫瑰,輕歎道:“你看那盛開如火的玫瑰,多像一句裝在妝奩裏的毒誓!”
“胡說些什麼呢?”陳友諒的聲音從背後飄來,這話本十分嚴肅,他的語氣卻很溫柔。
“玫瑰的外表雖然鮮麗,卻帶著紮人的小刺,可不是毒嗎?”我並不回頭,微笑著向前走,“這不,才幾個月,你就嫌我的話不中聽了。”
我徑直走到蓮花池邊,悠然地坐在一方青石上,伸出皓腕輕拂著碧色的水波,好將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衝刷幹淨。
陳友諒從背後環抱住我,下巴輕輕蹭著我的頸項,語氣曖昧:“阿棠,這麼長時間不見,你難道不想我嗎?”
我低啐他一口,紅著臉嗔怪道:“大夫說過,一年之內都不能……”
陳友諒僵住不動,片刻後抱起我,向屋內走,一路上都是深深淺淺的吻:“那你告訴我,現在有多長時間了?”
我伏在他的胸口,認真聆聽著他過於穩健的心跳,他並沒有真的動情。我恍惚道:“十個月了吧。”
“壞孩子,怎麼記得這樣清楚?”他低笑一聲,用腳踢開雕花大門,穩步走向床榻。
陳友諒將我輕輕放在榻上,最後在我額心印上一吻:“那就聽大夫的。”
我坐起來,倚在床邊,紅著臉支支吾吾道:“也許……也許差一兩個月,不礙事兒的。”
陳友諒搖頭笑道:“這麼久都等了,還耐不住這一兩個月嗎?”
我點點頭,臻首垂的更深,他背對著我,褪下身上黑青色的外衫。我習慣性地湊上前,熟赧地幫他寬衣解帶,直到隻剩一件裏衣時,他捉住我的手:“今晚在你這裏睡一覺,明天一早我就要北上了。”
我頓住,若有所思的解下自己的外衣,拿起他的衣服一並掛在床外的衣架上,俯身吹熄了桌子上的玉罩紗燈,靜默地躺在他身邊。
閉上雙眸,我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這幾個月陳友諒一直緊鑼密鼓地操練軍演,仿佛在醞釀什麼大規模的軍事行動。
思忖間,我睜開眼,靠在他的臂彎,漫不經心道:“北上做什麼呢?”
“處理一些軍務。”陳友諒隨口答著,順勢攬住我肩頭。
我輕輕“哦”了一聲,膩在他懷裏,心裏卻尋思:不知道他要北上去哪兒,天完軍的北麵就是朱元璋的軍隊,陳友諒要北上,可是決定正式對朱元璋展開進攻了嗎?
“這次我要攻打滁州,”沉默良久後,陳友諒突然開口,“屆時,我會帶上徐壽輝一起去。”
滁州!竟然是滁州!
我大驚,抬起頭看向他道:“為什麼要帶上徐壽輝?”
“他要禦駕親征,那我就成全他,”陳友諒語氣淡淡,不動聲色地擁緊我,“我還打算讓你隨軍,你知道,最近朝臣對你頗有微詞,我怕……”
我無聲的冷笑,卻抱住他的胸懷,柔聲道:“我不想再提那些事,有你明白我就好。”
陳友諒虎軀微震,像是受到什麼觸動,擁著我的手亦加了些不易察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