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尚在繈褓裏的陳理,嫣然笑道:“多日不見,二皇子長得愈發可愛了。這倒是個有福氣的,子憑母貴,比善兒強。”
沈卿憐微愣,凜了神色道:“善兒好歹是太子,理兒怎能與之相比呢?”
我走近她,漫不經心道:“聽聞隴蜀王明玉珍在蜀中設下廟堂拜祭老皇帝徐壽輝呢。”
沈卿憐扭頭道:“姐姐為何要提這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呢?”
“風馬牛不相及嗎?”我含笑注視著她,聲音卻低了些,“我還聽聞那明玉珍是皇後的表哥,他甚是喜愛咱們的二皇子,稱其有先皇遺風,偏偏還引來不少老將謀臣趨之若鶩地附和。嘖嘖,這麼小一個孩子,就能瞅出遺風來,皇後猜猜看,皇上若是知道了,會怎麼想呢?”
沈卿憐嬌軀微震,她靜心修飾的芙蓉麵也有些發白了,但卻依舊盡力保持著嫻雅平靜的姿態。
也難怪她會緊張,那明玉珍是明擺著要和陳友諒對著幹,拿這二皇子做文章,想要裏通外和廢了陳善,立陳理而太子,進而借機擊殺陳友諒,自己挾天子以令諸侯,嚐嚐那坐享江山的美妙滋味。
我轉過身,摸摸善兒的發頂,見他哭聲漸止,便好沒興趣道:“皇後不必憂心,興許是我聽錯了吧。”
沈卿憐迅速回過神來,接口道:“本就是莫須有的事,本宮何須擔憂呢?隻不知是何人在造謠,竟都傳入姐姐的耳中了。”
我回眸淡淡一笑,若無其事道:“誰人造謠不重要,隻是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瞧這勢頭,指不定皇上那邊也已經聽說了呢。咱們皇上疑心重,這莫須有的罪名枉擔的人著實也不少,皇後若是要平安,就要想辦法堵住外麵那些嘴。臣妾言盡於此,舟車勞頓,這便自行告退了。”
我說罷羅袖輕揮,轉身去了。
夜晚,深殿內,龍鳳紅燭寂靜無聲地自焚,那些火紅的明燭燃盡了夜的寂寞,也燃盡了陳友諒的柔情。
我還是回來了,回到這個充滿殘酷殺伐的戰場,回到無休止的爭鬥和算計之中,又或者說,我根本從未離開過。
金帳開合之間,自然別有一番綺旎香豔的風光。
陳友諒咬住我的手指,目光裏多了絲溫柔的戲謔,這種溫柔讓我禁不住沉淪,但指尖的痛感卻無比真實地警醒著我。
我顰眉縮手,他卻伸出布有薄繭的大掌,包覆著我的手,緊緊不放。
“盈盈不堪一握,說得便是你吧?”陳友諒注視著彼此的手良久,突然笑了,側身躺下。
“我這雙手當真不堪一握嗎?卻不知是誰還蠢得用它來殺人?”我嬌笑一聲,闔上雙眸。
“噢?是為夫錯了,這雙手不但不柔弱,還彪悍得很。此生,我簡直沒見過比你更彪悍的女子了。”陳友諒吻了吻我的睫毛,迫得我忍不住睜開眼。
我忍不住道:“我既然如此彪悍,你為何要粘住我不放?”
“你是我的夢。”他眨眨眼睛,眸子裏笑意翩然,我忽然發覺他離我好近,甚至能看到自己投射在那雙重瞳裏的影子。